沈折琉手上的棍子是支撑床帐的实心木材,很是沉重。
他常年练武,单手拿着也有些费劲。
所以,令月羽这种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弱鸡拿这个杀人简直是天方夜谭。
“卷轴上不是说拿的是瓷枕吗?”
沈折琉笑了笑,对尹沅歌不求甚解的态度十分满意:“因为被害人是分尸,死状十分惨烈。”
“这间屋子几乎都占上了血迹。”
“尸块的主要部分都在床上,所以瓷枕之上有大量血迹,又有破损之处,被认为是凶器也情有可原。”
尹沅歌不置可否:“那你又如何认定这根棍子才是真正的凶器呢?”
沈折琉指了指床上,一些零星的碎木屑掉落在床榻之间。
“可就算你找到了真正的凶器也没什么用处啊,只能说明令月羽是用木棍杀人的。”
尹沅歌装作不解,继续发问。
“瓷枕不是凶器的话,那它上面的击打痕迹又是从何而来呢?”
尹沅歌表情慢慢地严肃了起来,看来沈折琉是有备而来啊。
“我让府医检查了令月羽的身体,发现他的后脑也有被击打的痕迹。”
“如果他也被打昏了,那打他的人是谁呢?”
真相被抽丝剥茧,逐渐浮现出了水面。
尹沅歌环视屋子了一圈,突然被一道光闪到了眼睛。
她顺着光线,走到梳妆镜的旁边。
一个狭小的角落里,赫然躺着一只攒金枝捧盘女仙金耳环。
“哟,这玩意儿可不常见呀。”
房子虽然干净整洁,但很明显不是什么富贵人家。
梳妆镜前面的饰品和水粉盒子并不是京都城时兴的东西。
这个耳环明显的格格不入。
尹沅歌捡起耳环,对着沈折琉说道:“这可是难得的精品。”
沈折琉不懂女子首饰,只能看出来它的贵重。
尹沅歌便不同了:“这可是大师级别的工艺品,别看它小巧,实际上需要二十道工艺才能完成。”
“这个成色也极佳,放眼秦国都不多见呢。”
沈折琉接过耳环问道:“你知道这是谁的手艺吗?”
只要找到创作者,他们的线索就会更多。
尹沅歌顶着他期待的眼神,理不直气也壮的说道:“不知道啊。”
“我只是早些年在江南海经院奇珍大赏上见过而已,具体是谁做的,又被谁买了就不知道了。”
线索戛然而止。
沈折琉表情郁郁:“是我太心急了些。”
“你要是想知道的话,直接去问王生不就行了。东西出现在他家里,他总得有个说法吧。”
尹沅歌不动声色,三言两语就把线索接了上去。
王生在妻子死之后就不敢再回这里,只得在白鹿书院里呆着。
他们赶到白鹿书院的时候,却并没有发现王生的下落。
尹沅歌随手拉住一位学子:“这位小兄弟,你可知道王生的住处?”
那位学子看他二人的穿着就知道他们非富即贵,十分热情的给他们带了路。
尹沅歌长的精致,又平易近人,没一会儿就和学子混熟了。
话匣子一发不可收拾。
学子眼中十分羡慕:“要说那个王生可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学问好,又有娇妻在侧,可不得引得别人嫉妒。”
“不过他妻子死的也值了,自从那个人入狱被学院除名,王生在我们这里算得上一骑绝尘。”
沈折琉抓住了重点:“那个人是令月羽吗?”
学子一脸的讳莫如深:“可不是嘛,他平时就孤僻没人愿意和他玩,只有王生不嫌弃他。没想到这个人狼心狗肺,居然做出了这种丧心病狂之举!”
尹沅歌也跟着叹息:“唉,命运弄人啊。”
学子赞同的点了点头,站在王生的门前敲了敲。
“王砚席,有贵人找你。”
过了片刻,并没有听到屋内有何动静。
学子挠了挠头:“王生家中突遭横祸,或许心情沮丧,去了燕南天排解忧愁了吧。”
尹沅歌挑了挑眉:“燕南天?”
沈折琉也好奇的重复了一下:“燕南天?那是什么地方?”
酒肆还是瓦栏?
尹沅歌十分好心的给他科普:“燕南天是城西的青楼,和春风楼齐名的那种。”
学子笑了笑,和尹沅歌的距离又拉进了些:“贵人也是同道中人啊!”
尹沅歌谦虚的摆了摆手:“低调低调。”
沈折琉:“……”
这是什么好骄傲的事情吗?
“尹兄弟果然博学强识,对这些地方真是了如指掌。”
不知为何,尹沅歌总觉得沈折琉的语气有些不爽。
“先去找他吧。”
学子笑嘻嘻的和尹沅歌称兄道弟:“王生前段时间在那有一位红粉知己叫锦瑟,可是燕南天的花魁,尹贵人到那就知道了。”
尹沅歌懒懒的拱手谢道:“多谢提醒。”
去燕南天的路上,沈折琉明显的沉默了起来。
尹沅歌神情也不佳,冷淡吐槽:“王生对他的妻子可真是情义深重,妻子刚死就去找小情人玩了。”
忒不是人了些。
沈折琉将卷轴收起,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没有接话。
马车隆隆作响,没一会儿就到了燕南天。
这里的姑娘一个赛一个的水灵,围着马车娇滴滴的喊人。
“爷,你们可算来了,奴家等你等的花都谢了。”
尹沅歌下意识的接道:“小娘子们好啊,爷这不是来了嘛。”
正想上手的时候被沈折琉一把拉住,回头就看到他幽深的瞳仁:“找人要紧。”
尹沅歌兴致缺缺的收回了手,有些遗憾的和花娘们告别:“爷今天有要事,没空陪你们,下次爷再来。”
二人问了鸨母之后,直接上了三楼,在一阵腻人的脂粉香气中东拐西拐了半天,终于找到了锦瑟的房间。
还未进门就听到里面丝竹悦耳,管弦动人。
一个娇滴滴宛若黄鹂啼鸣的声音在咿咿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