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露重,打更声已然过了几轮。
监狱阴寒难耐,时不时飘来的血腥味让夜晚更加的骇人。
夜深人静,一切吵嚷的声音都归于寂静,只有夜漏在滴答作响。
夜风呼啸而过,带着不寒而栗的刺骨之感。
尹沅歌躺在简陋的草榻之上,双手靠在脑后,半支着腿,眼神清明的看着天花板上的蛛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风席卷进牢房,黑衣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半跪在尹沅歌身前:“主人受苦了。”
他脸上神色悲愤,牙咬的咯吱作响:“老爷在边疆带兵打战,浴血沙场,立下了赫赫战功。”
“京都城的人却不分青红皂白就将人关入大牢,这种行径怎会不让边疆战士们寒心!”
他恨恨骂道:“到底是哪个丧良心的居然这般诬告你。”
好歹是功臣之后,尹沅歌落得如此下场,朝廷很难对得起尹老将军。
尹沅歌摆了摆手,头顶上悬着一弯残月:“无妨。”
“你派人暗中调查一番,将得出来的消息用书信形式传到镇北侯府。”
“会有人捞我出来的。”
黑衣人依旧愤愤不平:“为何不直接让我将这些证据留在那些享受太平日子的官员身上,好好打他们的脸!”
尹沅歌声音微冷:“你是想要暴露尹将军府在京都城的势力吗?”
话语不重,黑衣人却顿感泰山压顶。
他连忙低头,后背被汗浸湿,心中一阵后怕。
“是属下鲁莽了,属下这就去查。”
尹沅歌点了点头,不在言语。
黑衣人也如一阵风一般消失在牢狱之中,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窗外,残月似血。
周围一片寂静,尹沅歌突然发觉到哪里不对的地方,眼睛猛地看向对面牢房的角落。
牢狱本就是晦气之地,灯火稀缺,这个时辰也看不到什么东西。
但是尹沅歌却无比谨慎的站了起来,看着那个暗处良久,突然笑了。
她白天里被好一顿磋磨,衣衫不甚整齐,脸上也带着不少的灰尘。
幽暗的眼睛中闪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又突然笑了一声,宛如杀人嗜血的大魔头。
阴暗处果然传来一声轻微的惊呼,继而又消失于空气中。
尹沅歌见目的达成,也不进行下一个动作,转身回到了自己的草榻上。
只是隔天清晨,她便开始嚷嚷:“来人,我要换房间!”
狱卒被她的吵闹声弄得心烦不已:“换什么房子,你一个阶下之囚,要求那么多!”
尹沅歌不服气,站在牢房中间振振有词:“大理寺只是先把我关押了,又没有彻底定罪。你们把我当牢犯对待,小爷也就忍了。”
“能不能找个好点的牢房啊?最好能有软榻的那种,小爷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睡过这种地方!”
狱卒看着受苦受难的大少爷,心情不错的嘲讽道:“你还想要软榻,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还以为你在春风楼呢?”
尹沅歌受挫,气愤愤地说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得罪了我,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狱卒冷笑:“今天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你也不可能睡软榻,死了这条心吧!”
虽然他爹功名赫赫,深受老百姓爱戴,就连皇上也要礼让三分。
但是他这个纨绔子弟,因为犯了事进来,还想要被金枝玉叶的招待,简直是做梦!
尹沅歌被这么顶撞,气的狠狠踢了牢门一脚,恨恨的问道:“就算不能有软榻,最起码把我换到对面的牢房去吧!”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尹沅歌气呼呼的掀开袖子,露出莹白如玉的手臂,上面尽是红色的点点。
“这个牢房背光,我受凉就容易起红疹子。”
她表现出一副隐忍到极致的表情:“你要知道,大理寺在没有结案之前,也得礼待小爷。若是我在这牢狱之中出了什么问题,你担得起罪名吗?”
狱卒嫌弃道:“就你事多!”
话虽这么说着,还是打开牢房给尹沅歌换了进去。
他这个公子哥身娇体弱的,万一真的在自己手上出了问题,他就算有一百个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满足了尹沅歌的要求,狱卒依旧不放心的警告:“别搞什么小动作!”
要求得到了满足,尹沅歌也不介意他的话,悠哉悠哉的占了个能晒到太阳的地方,懒洋洋的闭目养神。
狱卒在暗中观察了许久, 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便离开了。
在他走的那一瞬间,尹沅歌的眼睛睁开了。
没有一丝疲惫之感,满满的锐利之色。
她看着躲在角落里的人,勾了勾手指,笑得亲切和蔼:“过来聊聊?”
那人头发凌乱,脸上强忍着装出镇定:“有事吗?我不会打扰你休息的。”
尹沅歌哥俩好的凑了过去:“不是这个问题。”
角落里的人缩的更小了一些:“那你要问什么?”
说话中,竟带着一丝哭腔。
尹沅歌长着一副好皮囊,想要和人结交的时候表现的更是平易近人:“这么紧张做什么,聊聊嘛。”
那人将自己团成球状,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有些怯弱的问道:“是嘛?”
尹沅歌步步逼近:“当然,别这么害怕嘛,我又不是坏人。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没想到尹沅歌问的是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顿了顿之后才回答,声音小的像蚊子一样。
“小生令月羽。”
尹沅歌扶掌:“好名字。”
她笑意不减,抛出了第二个问题:“令月羽,你昨天晚上都听到了什么?”
令月羽惊叫了一声,立马捂住嘴巴,眼圈迅速发红,瑟瑟发抖如风中落叶。
尹沅歌从未见过如此胆小之人,正思索就听到了狱卒的训斥之声。
“你们在干什么!”
尹沅歌收起心中疑虑,漫不经心道:“能做什么,和这个小兄弟聊聊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