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硬片刻,沈顷最终没褪下军装外衣,只摘了军帽,连带着将革带枪套随手搁在床榻尾柜上。
背身坐在榻边,他迟疑了片刻,衣冠齐整的侧身上榻,合衣在外侧平躺下来。
他的床榻上唯有一只软枕,苏黛枕着,他也没去靠,只屈起手臂枕在头下,视线盯着雾蓝色帐顶,语声清淡平和。
“快睡吧,午膳送过来,小哥唤你。”
沈顷已经竭力不去在如此亲昵的境况下,触碰身边的姑娘,以免显得过分唐突。
但身边的姑娘,显然没有像他一般思虑太多且放不开,竟轻轻挪过来,靠在了他身边,一条手臂还搭在了他腰腹间。
温香软玉偎在他身侧,暗香浮动撩人情绪。
沈顷几乎是瞬间便身躯紧绷,像尊石雕般一动不动,呼吸都不自觉清浅了。
他唇瓣干涩,喉结发痒,好半晌,缓缓侧头看向苏黛,却正对上姑娘如画眉眼。
那黛眉月眸清美柔丽的不像话,乌澄瞳珠浮着水光莹润,似缠着万千情思,将眼眸中印着的他丝丝缕缕缠覆住。
“小哥...”
沈顷胸腔里似是狠狠悸跳了一下,继而有什么勾着他心尖儿,一下重一下的拉扯着。
他薄唇轻启,浅浅呼出口气,收回视线继续盯着帐顶,低声轻斥她。
“别看我,也别出声,快睡。”
苏黛面颊蹭了蹭软枕丝滑的缎面,眼也不眨地看着他额阔鼻挺的硬朗侧颊,樱红菱唇浅弯,搭在他身上的手,缓缓摸索着,握住他手背。
沈顷腕骨僵硬,只觉得搭在手背上那只柔软细滑的小手,像是条温软无骨的小蛇。
她不安分的磨蹭着他指节,手背上的血管骨缝,沿着腕骨轻绕,钻进他军装袖口,贴着肌肤,愈要往更深处钻。
沈顷牙根儿暗咬,忍无可忍,手腕一翻紧紧筘住她纤细的臂腕,低沉训斥。
“别闹!”
苏黛被训了一声,眼底委屈满溢,像一只被主人震慑的小东西,缩在他身边一动不再动。
帐内静了片刻,沈顷手上力道缓缓松开,修长大手裹住她那只小手,包握的紧紧的,缓和下声温温哄她。
“你乖,阖上眼,快睡。”
苏黛这次真的乖了,她听话的阖上眼,挪了挪身子,偎压着沈顷半个身子,然后不再动,像是真的准备睡了。
实则只有她知道,心里盘算着,差不多午膳也该送来了,闹沈顷也不差这一时片刻。
沈顷不知她心里还不消停,只当她听话了,还暗自舒了口气。
然而,屋里静了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廊外就传来隐隐的叩门声。
“二爷,午膳送来了。”
沈顷抿唇,偏头看向身边之人,却见她纤长睫羽掀动,缓缓睁开了眼。
对上那双略显迷蒙的乌黑瞳眸,他牵唇笑了笑,轻拍她手背。
“先用膳吧,用过膳再午歇,好好睡一觉。”
苏黛阖上眼,在他肩臂上蹭了蹭,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先后起身,沈顷先走出外室,吩咐人摆膳。
苏黛打理好略显凌乱的长发,走出外室时,膳已经摆好了,朴淞还立在一旁没走,手里搬着两只红漆匣子。
见她出来,朴淞便笑着点头以礼,将手里的两只匣子搁在堂屋矮榻的小几上。
“姑娘,这是二爷让给姑娘备着的新年礼,属下放这儿了,您一会儿过目。”
苏黛看了看那两个不算小又很有分量的匣子,温浅一笑。
“辛苦朴副官。”
朴淞含笑摇头,径直提脚离开。
沈顷净了手,拎着净好的帕子递给苏黛。
苏黛接过,慢条斯理擦着手,轻轻看了眼垂帘,见朴淞还立在帘外,不由失笑低语。
“不是说让他下去歇着吗?还这么兢兢业业。”
沈顷撇了一眼,走到桌边儿坐下,还没等开口,廊外的朴淞已经耳尖儿的听见了苏黛的话,笑呵呵回道。
“出门在外,爷身边也没个用惯的人,属下等爷和姑娘用过膳,带人撤走了碗碟就下去,姑娘放心,午后绝没人来扰爷和姑娘清静。”
最后两句的语气,就含着几分玩笑的意味了。
苏黛闻言轻声失笑,一点儿没羞赧。
沈顷也笑骂一声,“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
朴淞笑着应,“唉!属下这就哑巴了。”
笑罢,没人再说话。
等用过膳,朴淞麻利儿的领人人进来撤走碗碟,最后出去还带上了堂屋的门。
很快院外便没了动静,苏黛立在矮榻前,将两只红漆雕花匣子一一掀开,只瞧见满满两箱子分门别类放置的珠玉首饰。
宝石金钗,珍珠发卡,白玉耳珰,珍珠颈链,碧玉镯子与猫眼儿戒环。
满满当当置满匣子的层屉。
她先是被满目珠翠金玉晃了眼,继而诧异侧首,满目讶然看沈顷。
“这些,给我的?”
沈顷淡淡瞥了眼匣子,上前来牵住她手。
“给你的,现在不必细看,回头带回去再看,走吧,午歇了。”
苏黛被他牵着走,走了两步还忍不住回头扫一眼,继而抬眼打量沈顷。
“送我这些东西做什么?”
沈顷眼睫低敛,垂目看她,仿佛不太明白她为何这么问,清润的声线平淡而理所当然。
“女儿家的首饰,送你自是要你戴的,不然摆着看吗?”
苏黛哭笑不得,“太贵重了,鸿运镇这地方,我若将这些东西戴在身上,那不是招人眼红吗?怀璧其罪的道理懂不懂?”
进了屋,苏黛轻轻扯他手臂。
“上次我不是说了,我只要小哥送我的桃木簪,足够了。”
沈顷垂眼笑睨她,一手将房门推上,笑语漫不经心。
“你难不成一辈子呆在鸿运镇?你是爷要娶的妻子,这点子东西怎么能够?堂堂沈系军少帅夫人,日后只剩穿金戴银,爷不止要现在送,以后年年送。”
苏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