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污染着第五区的夜。
那些半透明的触手也沿着血色月华争先恐后地挤进夜幕,密密麻麻、挤挤挨挨,啃啮声、吞咽声与咀嚼声此起彼伏,拂过第五区的浅淡星光,便在这令人胆寒的声音中一丝丝地黯淡、消散。
在血月的后方,黑暗静静蛰伏,即便那漆黑与第五区的夜幕近乎同色,但隐蔽于其中的浓浓的觊觎和恶意,却渗透了出来。
祂在等。
等魂舍大门完全开启,等那两千万意识体破出时空,等平行时空被穿越者撞得千疮百孔,那个强大而恐怖的意志便会降临。
天道更替、世易时移。
届时,另一个天道会取代蓝星,而影世界那令人绝望的未来,便会逐幕在蓝星上演。
真是算计得精妙。
苏音向着血月后的夜幕冷冷一笑。
乐荀一定正在观察着这里的情景吧。
即便无法获悉对方的想法,苏音也能猜出这个幕后布局者此刻的得意。
苦心谋划、舍弃肉身、献祭挚爱,如今到了收网之时,想必乐荀一定会怀着悲伤与悲悯的心情,欣赏他的世界将蓝星吞噬的全过程吧。
“苏道友,棋局已成,请落子。”
虚无缥缈的语声有着大提琴的音色,自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传来。
苏音体表的星雾明显地闪缩了一下。
她自然是怕的。
纹枰已现,对局者业已落座,而她既是执棋者,亦是那枚将要落下的棋子。
成败在此一局,她如何不惧?
哪怕神格已全、修成仙体,在面对一整个世界时,她仍旧觉出自己的渺小,就如同在意识飞升时独自一人面对着无边无际的宇宙,那种孤独无助,难以言表。
可,那又怎样?
“本宫的家谁也不许偷。”
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苏音蓦地横抱木琴,单手向琴侧一掣。
“锵——”
磅礴的剑意划过长空,青光离合,斫碎血色月华。
哀嚎声立时响遍四野,那轮红月也发出了颤抖的悲鸣。
天地震动,有雷声在远处响起,仿佛下一刻就将有雷霆砸下。
第四区方阵前,几乎所有高阶修士都在这一刻心魂颤动、神念不宁,不约而同抬起了头。
他们便看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
第五区上空的气旋中,现出了一道有若山岳般高大的女子虚影。
披发跣足、布袍荆冠,女子环抱着一张古朴的琴。
朔风吹起她蔽旧的衣袂,她的身影竟显得有几分孤单。
然而,那绝世风姿、无双容颜,却又将这孤单化作了不可企及的清寒,高远迢遥,如步月而下的仙子,便是穷尽这世上所有词汇,亦不能描述那美丽之万一。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生出了一种自惭形秽之感,近半修士更是为那容颜气势所夺,竟然无法再看,只得紧闭双目。
而余下的那一半高阶修士,也不过勉力支撑着多看了三秒钟而已。
而即便如此,那三秒所见,亦足可抵得上他们这辈子所见的一切诡异。
他们看到了一扇门。
漆黑的大门直抵云端,似是将整个天地切割开来,门内黑云翻滚,无数妖魔鬼怪嘶吼着、挣扎着,每一个声音、每一道身影都附带着强大精神扭曲之力,即便只是短暂接触,亦能搅乱神识。
钟离氏与宗政氏几个长老同时呕血晕厥,另几个家族也有人受伤倒地。
满场之中,也就程、虞两个方阵尚算完好,这两家血脉之力对时空系术法、魔怪系术法天然具有一定的抗性,因此还能屹立不倒。
“疾!”
一声轻喝陡然响起,金易得并指如刀,全身泛出金白色的光芒。
一道道金光随着他打出的法诀直冲天际,布设于第四区上方的古神符登时射出万道金光,将女子虚影与黑门所带来的威压挡在了阵外。
【乖,好好看家】
轻柔的意念蓦地传递而来,熟悉而又亲切。金易得不由心头一紧。
他模糊感觉到了那黑门之后的恐怖源力,那是足可毁灭整个星球的力量。可是,放眼整个蓝星,能够与之匹敌的,却只有小姐一人。
“小姐——”
他忍不住低呼出声。
然而,语声未落,一声清叱陡然破空而来,响彻天地:
“给爷爬!”
女子虚影轰然散开,极致的炫白如成千上万次核爆凝聚而成的超级闪煤,将第五区的夜空照得一片灼亮。
包括金易得在内的所有人都经历了一次短暂的失明。
他们看不到那极白之下的光景,只能感觉到脚底传来的震动。
隐约且连绵不息的震动持续了约有十分钟,在这个过程中,空气与风都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