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之前的紧急会议上,何晨曾明确对此提出反对意见,而高层的态度却极其强硬,沈总甚至直接将合约扔到了他脸上。
“公司有权介入并决定C签艺人对外发布的一切信息。”
这是合约里的明文规定。
即便这很可能断送掉一个演员的前途。
或许,在公司高层看来,十八线原本就没有前途可言,又谈何断送与否?
何晨踩下离合器,双目前视,唇角向下绷着,这让他看上去有些凶厉。
银灰色的轿车驶出停车场,拐上影视基地主干道,雕梁画栋、翘角飞桅的建筑群掠过车窗,时间仿佛在这个瞬间凝缩。
何晨想起了二十年前的自己。
那时,为了给某个有背景、有后台、与“启明星”风格重叠的组合让路,公司利用合约条款中的漏洞,强行解散了才发行过一首单曲的“启明星”,对外却宣称是“因为组合成员个人问题导致无法继续工作”,以此混淆大众视听,转回头还向组合成员索取违约金。
那笔违约金数额并不大,约莫公司也觉得对他们有所亏欠,所以只要了个最低价。
然而,即便是这个最低价,也足以压垮何晨那原本就已摇摇欲坠的家,而为了凑齐这笔钱,他的父亲最后……
何晨忽然勾了一下唇,眼睛却冷得像冰。
时间真是个很有趣的东西。比如两件确实发生的事件,只要略微调整一下它们的前后顺序,便会改变整件事的性质。
现在,人们对“启明星”仅有的认知便是:因为主唱何星晨家中发生变故,所以,这个组合出道后不久便解散了。
毕竟,这两件事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何晨家在差不多的时段的确有大变故,而组合也的确散了。至于两件事谁先谁后,重要么?
何晨转动着方向盘,轿车驶出影视基地大门,汇入了通往帝都的车流。他唇角的弧度渐渐淡去,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
“今晚我会给你电话的。”他说道。
苏音点了点头。
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冷意,苏音清晰地感知到了。
坦白说,毫无影响。
抬眼睇了何晨一眼,见他显然已再无谈话的意愿,苏音便背靠着座椅,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阖起了眼眸。
星雾海上一派平静,一如她此际平和宁谧的心。
她知道自己的表现很缺乏职业精神。
她理应纠结困惑、患得患失甚而愤怒质问。毕竟,梅子青跟她也算是拴在一根绳儿上的了,而苏音最近那点儿可怜的曝光度,也完全是托了对方的福,如今,梅子青已然岌岌可危,苏音本该为自个儿的演艺前途担忧。
这是身为艺人在身处风暴中心时应有的态度。
可是,现在的苏音却完全无动于衷,甚至远不如听八卦来得起劲儿……呃,梅子青霸凌的八卦于她而言甚至不能算八卦,因为她也是受害者之一,所以她也就在最开始时惊讶了一阵子,过后便两两相忘了。
这心态的确不大正常。
可是,你也不能强求一个跟克系邪魔干过仗、从三百米高空摔过屁墩儿、被滴血的黑色巨剑指过脑瓜子的修仙人士,再对加诸于身的口水仗兴起太多的情绪。
大风大浪都见过了,茶杯里的风暴再是汹涌,那也超不过一掌之握,不是么?
更何况,从十七岁那年起苏音她就已经黑了啊,不见得这一次还能黑得过当初。
这次所谓的舆情危机,就如同向夜色里泼了一碗墨,再如何黑下去,也不过如此。
至于何晨忧心的其后种种,苏音还真没太当回事。
脑袋里比别人多了两根弦呢,总不至于这么容易就走背字儿。
回到新城小区时,已是幕色将至,从十二楼的阳台看出去,苍蓝色的天空深邃辽阔,高耸的楼宇穿透天际线,几片红云倒映在玻璃幕墙上,被夕阳的余晕描绘出淡淡的金边。
苏音扒拉了一大口饭,又往嘴里塞了两块糖醋排骨,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酸甜的酱汁最先在舌尖爆开,随后是鲜嫩的肉块在唇齿间迸发出的双重滋味,热油里滚过的肥肉已然不再油腻,而紧致的瘦肉还带着几分弹滑。
这层次分明的味道与大米饭的软糯清香巧妙地融为一体,让人吃了第一口就想再吃第二口。
苏音再一次感谢自己生在华夏,有着如此多的美食可供享用。
此刻,她的脚边已然堆叠起了三套空餐盒,而她面前的小饭桌上还罗列着没开封的两盒饭菜以及一袋鸡蛋灌饼、一袋驴肉火烧和一大盆车厘子。
饭量似乎变小了些。
当苏音将最后一套空餐盒放在脚边时,觉出了一种久违的饱腹感。
可能是中午吃太多了。她想。
算了,鸡蛋灌饼和驴肉火烧明天当早饭吃吧。
她用密封盒收好剩下的食物,放进厨房冰箱冷藏室,将那盆车厘子抱回到了客厅。
几个大抱枕散放在客厅长绒地毯上,她拣起几个软和点儿的拍拍打打,在地毯上为自己搭了个舒服的地窝子,随后盘坐在大理石茶几前,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今晚的微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