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喘不……喘不过气来……”
唐明瑶被压在两块碎石下面,被刚才的冲击撞得岔了气,张大嘴巴使劲喘着气却感到后背一阵阵的刺痛。
“可可呢?”
狻猊受到的伤显然更加严重,但对此的承受能力却比从未亲历过战场的唐明瑶强上不少。
“桥街那边,她和修女小姐在一起。”
唐明瑶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被吓得两腿发软,许久才发现那其实是狻猊身上流出来的。
“我帮你治病,我……”
她忙不迭地抓住了狻猊这只手,想向刚才那样为她驱除疫病,却发现这只手上什么也感受不到。
“别抓了,掉了。”
狻猊一副无奈的语气,费劲力气挪开了压在二人身上的几个不小的石块。
当天上的光照下来的时候,唐明瑶才惊恐的发现自己手上抓着的是一只已经被疫病腐蚀得千疮百孔的断手。
“早就料到了,不过好消息是一点都不疼。”
狻猊惨惨地笑笑,看了眼自己空落落的半截右臂。
“没事的没事的,能治好,这个能治好。”
唐明瑶结结巴巴地想要安慰她,从那堆随时里钻出来,手忙脚乱地冲到因为体力不支而跪倒在地的狻猊旁边,将双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别弄了,来了。”
狻猊忽然低喊一声,用左手抓住唐明瑶的肩膀,将她整个丢了出去。同时甩了下头,指引插在不远处的银枪旋转着飞过来将她自己击飞了出去。
几乎是同时,“疫神”那尊巨大的肉体便像辆全速前进的小轿车一样撞了过来,擦过二人的身子一头栽进了前面的废墟之中。
锋利的十字架边缘险之又险地划过了唐明瑶的脸颊,吓得她趴在地上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
“哎!看这边,快死的人了你不给我个痛快?”
在“疫神”一步步靠近唐明瑶,想查出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的时候,狻猊沙哑的声音又从另一边传了过来。
同时,还响起了一阵“噼啪”的爆竹声音。
疫神被那奇怪的动静吓了一跳,便转过头看向狻猊那边。
两三簇焰火遥遥腾空而起,打着旋砸到了那具由黏菌构成的巨大肉体上,炸开一小簇绚丽的火光。
烟花?
唐明瑶用余光看到了那五彩的颜色,诧异地转过了头,看到坐在废墟上的狻猊微笑着,用那只还算完好的手划过天空,从金色的微弱光芒里射出一支又一支璀璨的烟火。
自从接触到烟花这种东西之后,她便一直对这种简单燃烧之后升上天空,绽放出五彩缤纷花朵的转瞬即逝的美丽念念不忘,甚至专门花了很长时间研究出了用道神放射模拟烟花的术法。
这东西几乎没有任何成本要求,虽然没有真正的烟花亮丽,却能随时随地放出去看。
但也只限于玩耍了,微弱的道神决定了它根本无法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唯一的用途只有在寂静的时刻里吓唬别人。
“无礼啊,何等的无礼!”
“疫神”口中的人脸相当不满地嘟囔着,迈开沉重的步伐向着此刻连行走都成难事的狻猊靠近过去。
“呵……”
狻猊看着向自己一步步走来的血肉怪物,仿佛是很满足地伸了个懒腰,一脸轻松惬意的笑容,完全看不出方才的狼狈与无法忍受的疼痛。
“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在废墟之间回响,很快就被天上剧烈的爆炸声掩盖了过去。
与狻猊的距离仅一步之遥,疫神却仍无法看出她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但看她这幅样子,应该也没法再搞出什么幺蛾子了。
于是,它便再一次张开了黑漆漆的巨口,露出了藏在里面的破碎人脸,一字一顿地命令道:
“尊我为神。”
“嗖——”
狻猊趁其不备刺出的长枪被稳稳接住,反手刺进了她的大腿之中。
“嘶……”
她倒吸一口凉气,额头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脸上却还是那副怡然自得的微笑。
“尊我为神。”
疫神卷着长枪狠狠搅动了一圈,再猛地抽了出来,似乎是想通过疼痛让狻猊服软。
狻猊本想回他一句“没吃饭吗?使点劲啊”,但在张嘴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喉咙里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只能微微低下头,发出“嗤嗤”的笑声。
“尊我……”
“啊啊啊啊啊!”
疫神这句话还没说完,趴在后面的唐明瑶便怒吼着,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它那根缠着金属十字架的又粗又长的尾巴。
但那并不是什么攻击行为,最起码疫神从这个行为上感受不到任何威胁,便想随意地甩尾将这个不知死活的凡人丢出去。
可片刻后,它却发现自己的尾巴居然缺了一大截。
猛地后撤一步将她撞飞出去,转过身来看着那个连修为都没有的丫头,这贵为疫神的家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唐明瑶身边被大片蓝色的发光黏菌包围起来,双手紧紧抓着它尾巴的一角,那些由黏菌组成的部分正一点点被她吸收着!
“恶心,呕,恶心……”
唐明瑶踉踉跄跄地退后了两步,站在那里发出一阵干呕。
用黏菌吸收的部分不知道去了哪里,但绝对经过了她自己的身体,她能感受到那些东西混着人腐烂的血肉穿过她的脊椎,那粘腻润滑的感觉总让她想起被自己害死的那群村民。
疫神眼中的惊讶马上就转换成了极度的愤怒,它咆哮着,从残破不堪的人脸里吼出支撑他走到这一步的唯一信念:
“尊我为神啊!我才是神!”
“呵……”
“恶心,好恶心啊……”
那两个女人一并发出了这样的声音,好像是在嘲笑他身为神明的正当性。
可他是神,是人间自己的神,是毋庸置疑的疫神。
她们怎么就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