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有些人快要等到不耐烦的时候,一声铿锵有力,粗犷万分的呐喊却突然从山脚下响起,将那众人所等待的事情大声宣告:
“唢——呐——到——”
几乎是在听到声音的同时,拥挤的灵堂之中,一个嘶哑的男声也大声地回道:
“孝子长孙大总管!”
“行接师礼!”
震耳欲聋,却魄力非凡!
那两声嘶吼将这死一般的寂静打破,震慑住了在场所有人的心灵。
一股极其庄严的仪式感推动着每一个人的心,迫使着他们对眼前的一切感到敬畏!
灵堂外的人群全部自觉地散开,主动为那稀稀拉拉的班子让出一条道来。
整齐划一,仿佛是一张白纸被慢慢裁成两半。
在本就不算宽敞的小道上,硬是让出了一条两米多宽的道路。
随着众人的注视——
一个二十来岁的道士青衫浮动,握着那柄乌柄金边的唢呐出现在众人面前。
长袍随风而摆,步伐轻盈飘逸。
“果然是他!”
“观主!是观主!”
在他身后的所有人都身穿着由黑色粗线系起的白色粗布短衫,大踏步着想着灵堂的方向走去。
喊话告诫众人的,正是徐阳的师侄秋冀恒!
而做出回应的正是此次丧事的大总管,也就是融八村的村长!
如此震慑心灵的庄严一幕,让在场的众人心惊胆战。
那强烈的仪式感,仿佛来自亘古,传承着千年的意志,贯通着阴阳的间隙。
灵堂之中,始终保持着跪姿的老校长的唯一的儿子何梓旭,和他的妻儿,听到对喊后,便连忙伸出手来对着徐阳的方向——
拱手前伸,稍稍向着天边举出,对着徐阳的方向行下一个天揖。
这番动作,将各路直播与看热闹的村民看得目瞪口呆。
而这时,也有不少闻讯赶来的网民钻进某些在场主播的直播间,试图不漏掉任何内容。
“这是在做什么啊?有没有人懂的解释下啊?”
“唢呐班到了主家以后,就得是让孝子和大总管给唢呐班送上烟茶点心一类的,以示对唢呐班的尊重。而后者接过主家赠与的礼品之后,就会开始奏起悲山调和开场这类的曲子,表示他们到了。”
“老校长的儿子孙子就属于孝子一类,而那个人,也就是这个村子的村长,他就是这次葬礼的大总管。”
“接四台,他们要行的就是天揖。”
“接八台,就得是跪礼。”
“如果是百鸟朝凤,那么所有过往宾客就都要三叩九拜。”
不少对传统文化颇有了解的人都纷纷科普道。
那些来来往往的宾客们也深知如此,聚在一起小声讨论着:
“何老师这是天揖啊,请来的这是四台?”
“明德观的观主亲自过来吹四台,怎么着也堪比八台了吧。”
行完礼,目送着徐阳等人接受了家主送下的东西,何梓旭这才放心地低下了头。
接着,看着徐阳等人走进灵堂,他才将跟在身后的唢呐班子看清楚。
徐阳身边的人,赫然是曾经在电视上轰动一时的唢呐名家秋冀恒。
跟在其后的,也是两个提着唢呐的汉子。
两大一种一小……
在细细点清了唢呐的数量和种类后,何梓旭感到了有些疑惑。
他依稀记得,这似乎并不是四台的配置。
在看到身后跟着的拿着各色乐器的其他人时,这才瞪大了眼睛,显得有些不可置信。
他还是有些常识的,所以在见到后者带着的东西的时候,连忙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前面的二人,一人提着笙,一人背着二胡。
赫然是一对少年少女,脸庞却有着说不出的坚毅。
而后,则是一个身形消瘦的中年人,怀中揣着一根细长的乌黑发亮的笛子。
排在最后的,则是一个身材魁梧异常壮硕的背着鼓的壮汉!
这样的配置是……
八台!
七男一女,都穿着那身肃穆悲怆的道袍。
庄严的神情中透出无限的感伤与敬重,一颦一簇中满是来自最传统艺术的乡土韵味。
何家人面面相觑,眼神中却都是止不住的激动!
接着,众人一同跪在地上,向着徐阳的方向深深跪下!
而远处关系略远的宾客,还有老校长生前的几届学生们看到此情此景,也不免为之动容。
有些过于感性的学生们,都揉着微红的双眼不敢抬头。
何梓旭直挺挺地跪在那里,眼中泪水翻涌,却强忍着没有落下。
而融八村的村民们,也被这许久不见的景象,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八台!”
有几个被夹杂在村民中的网红主播们并不太懂这些过于传统的丧事表演,但从这足量的气势上来说,他们就明显感受到了远超一些顶流演唱会的强烈情感。
那种发自与人内心的热切与期盼,尊重与敬畏。
镜头在唢呐班子的人脸上缓缓扫过,让网络上的数十万人都看到了章家人毕恭毕敬迎接的人们。
而慢慢的,几个业内的人士在看到了其中一张熟悉面孔时,这彻底冷静不下来了。
“等一下,那个唢呐匠的脸怎么这么眼熟啊?”
“那不是秋冀恒吗?”
“传说中的唢呐神手,华夏第一嘴的秋冀恒!”
看到了那个传说中的人物又一次出现在了镜头中,众人皆是一阵恍惚。
这段时间里在观主的直播间中一口一个师叔的人,居然是消失已久的唢呐巨匠?
“有没有可能,其实只是撞脸了而已?”
“不是没有可能吧。”
“长得像?你们看看那人眼角的黑痣,这东西也是可能碰巧复制下来的东西么?”
在看到秋冀恒面部最具特色的一个标志后,也不容得众人不信了。
基本可以算是一锤定音!
这人就是秋冀恒!
华夏艺术学院导师兼华西音乐学院客座教授。
公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