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吕老道不可信是铁板钉钉的事了,因为他现在根本就不再提鬼差勾魂的事了。
之前口口声声要救自己,现在却不管不问,这吕老道能靠谱,母猪都能上树了。
我的爷爷,虽然跟吕老道是师兄弟关系,有一丘之貉的嫌疑。
可他毕竟有为我而死的可能,而且他之前对我的爱也是实实在在的。
如果不是我爷爷在,那我的成长历程,真是太稀碎了。
“爷爷,你就安心去吧,你如果有什么未完的心事,托个梦给我,可别吓我了,我一个人,真的很怕……”
我一边嘟囔着,一边使劲儿地往火盆里丢纸钱,可是前面火势旺,架不住后背的阴冷。
爷爷终于不再抠棺材板板了,但是我听到后面传来悉悉率率的声音,这让我后脖颈瞬间僵硬了。
什么东西?
这些天可真将我吓坏了,就连转头都得鼓起十万分的勇气。
我的头刚转过一半——
耳边突然听到嚣张的吼叫声。
吓得我差点没一屁股坐进火盆里,却原来那只可恶的黑狗,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来到了灵堂,正瞪着幽亮的狗眼,冲我狂吠。
我暴怒:“你这死狗,天亮我找你家去,我要买了你,炖一锅狗肉汤!”
一边骂着,我一边从地上去摸石头。
实际上,我也知道地上没石头的,但是狗怕你这个摸石头的动作啊。
可没想到,我真的摸到一根棍子,还冰冰凉凉的,低下头一看,居然是抓住了一条菜花蛇尾巴!
“咝——”
它冲我的虎口咬了一口!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使劲一甩,菜花蛇向那黑狗丢了过去。
那黑狗真是勇猛,居然一口啖住,一边低声咆哮,一边使劲甩脑袋。
我低头看虎口,上面有两个血洞,已经沁出血来。
毕竟是在农村长大的,我认得菜花蛇,知道它虽然看起来很粗壮,实际上是没毒的。
可是伤口火辣辣的疼,想必细菌不会少,如果不处理一下,可能会发炎恶化……
于是我横下心来,张嘴把伤口上的血给吸吮了出来。
我将混着血的唾液吐在地上,就着火光,看着地上的血,我的心里突然掠过一丝不好,灵堂里可以有鸡血,但是不能见人血啊。
鸡血是可以克祟物的,但是人血乃大凶之兆。
当然,我只是稍稍这么迟疑了一下,今晚已经够邪门,我就不要自己吓自己了。
正如此想着,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呜咽”声。
好像是有什么人在哭,这哭声很恐怖,像是来自飘渺的远处,又像来自脚底的大地……
怎么说呢,感觉有人在哭,而且还人数不少,可仔细听呢,又不像是人在哭,总之很难分清楚。
声音听起来比较模糊,可是你完全摆脱不了,它就在你耳边,围绕着你,避无可避的……
当时我觉得念头就不通达了,这是百鬼夜行了吗?这大概是要世界末日了。
当时,我心里感觉凉凉,一切都完了。
然后,我看到那条死黑狗就像喝醉了似的摇摇晃晃起来。
它是被菜花蛇咬了?中毒了?
我心里一惊,难道说,我看错了,那不是菜花蛇?
不可能啊,那黄麻子花纹,化成灰我也认得出来的。
黑狗就像得了软骨病,伏在地上,伸长舌头,一副进气少出气多的模样。
这黑狗如果也死在爷爷的灵堂前,那可真是齐活了,黑狗殉葬,生人见血,这是有死无生的死局啊!
不过,棺材里的爷爷貌似并没有再作妖了。
我呆若木鸡,看着那条眼看着就要归西的黑狗,然后觉得后背一阵发冷。
蓦然回头,却发现棺材底下的长明灯已经灭了,而且刚刚还燃得旺盛的纸钱,突然也熄灭了。
这咋可能?
我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然后马上醒悟过来:长明灯可不能灭,长明灯灭了,爷爷在地下就会摸黑,这种不孝的错误,我可不能犯!
于是我从口袋里掏出了打火机,低下头,想点燃棺材下的长明灯,我将火苗凑过去,点了好几下,居然点不上。
我摸了摸灯芯,硬邦邦的,就像冻成了冰条条。
这特么也太古怪了吧,这可是夏天啊!
我差点就要被逼哭了,于是转而去点纸钱,打火机却打不着了,诸事不顺,必有妖孽!
老子不奉陪了!心中暗骂了一句,转头就要逃出这灵堂。
是的,在紧要关头,逃起命来我是含不含糊的,什么孝心,什么信念,都是浮云。
我跑得很快,脚下像踩了棉花团似的,一脚高一脚低。
走出村子没多远,我就看到路口影影绰绰的,一大批游荡的人影,挡住了我的去路。
月虽然黑,可是人影还能看见,毕竟是夏天,夜晚黑得不那么死。
他们就在村外那条道上转悠,人人穿着黑色的寿衣,就跟工作服似的。
这些人是死人!
我一个冷战,蓦然停住了脚步。
我家住村尾,旁边是一座低矮的坟山,山上住着许多老爷子,而且年份都不小,至少三十年往上,反正打我记事起,就没人埋在这个山上的。
而今天这道上走的,我基本不认识,但看那样子,都是老爷子。
难道说,是山上的老爷子组团下来遛弯了?
我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吓自己,更不要害怕。
如果是鬼,怕也没有用,而且人一害怕,阳气就低。
据说老爷子怕泼妇,特别是不孝的儿媳,所以我干脆破口大骂起来:“老东西,死都死了,还出来遛弯,不把你们的老骨头给烧了就不让人安生了是不是?”
一开始骂的时候,我还胆怯,声音不敢放大了。
可是骂了几句,见他们都是木然枯灰的表情,于是我就更大声了:
“日你仙人板板的,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