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文当晚就带回来了两条大鱼。被张幕给养在水缸里，第二天送到了村长家。
村长叫张开横，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眉毛胡子全部花白。他最喜欢村中的小孩，村内所有十二岁以下的孩童他都认识，见张幕过来便嘘寒问暖，问他怎么不去学堂，又硬塞了两斤番薯干，惹得他非常不好意思。
张幕去年开始就不用再去学堂了。两年前李氏病逝，后来老张头病倒，如今铁匠铺内就只能靠他一人撑着，还有许多活计要做。
刚出村长家，就看见张大文火急火燎的跑来，老远就听到他的声音，“张幕，你家出事了，快回去看看。”
张幕皱起眉头，迎了上去，忙问道：“大文，出什么事了？”
“你家，你家，是张嚣到你家砸东西呢，你快回去看看。”
听闻此言，张幕心头咯噔一下，老张头身子骨差，脾气火爆，就怕他会冲出来，那可真就出大事了。
村长家到铁匠铺并不是很远，一盏茶不到的时间便可跑到。
刚到院子口就见院子上的门锁已经被人砸开，院子内的铁器横七竖八倒了一地，而房屋大门则是敞开着。
“爷爷，爷爷。”
他随手拿了一条铁棍冲入屋内，却发现屋内一个人都没有，叫老张头也没有反应，立刻跑向二楼，就见老张头趴在木质地板上一动不动。
“爷爷，爷爷，你没事吧，爷爷，你别吓我呀。”
将老张头翻过身，只见他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张幕使劲地摇了摇，又多次拍了拍那张苍老的脸，始终未见老张头醒来。
忽然想起床头有水。他便擦掉脸上泪水，端了碗过来，想要让老张头喝一口，兴许就能缓过来。
“爷爷，爷爷，喝口水，喝了水，气就顺了，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哽咽声中，张幕将碗放到老张头唇边，慢慢倾斜，往嘴里倒水，老张头嘴巴虽然张开了，但倒入多少也流出多少。
张大文气喘吁吁地跑上灰暗的二楼，见到此幕，立刻上前搭住老人脉搏。片刻之后望向张幕。
“张幕。”说着，他摇了摇头。
张幕继续倒水，抽泣道：“爷爷，爷爷，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直至一碗水全顺着老张头的口角流出，那种不愿接受现实又不得不接受的难过，将泪水从眼中每一个缝隙中挤出。
泪花洒落，滴在老张头脸上，溅起的是悲伤和愤怒。
“张嚣~王八蛋，我要杀了你。”
一声怒吼自铁匠铺传出，张幕将老张头抱到床上，盖好被子，拿着铁棍就冲了出去。
张嚣是村中大户，橙红色厚重的大门便是证明，足足砸了半个时辰，依旧纹丝不动。屋内也不见有人出来，四周围了一圈人，看着张幕又踹又砸的情景也只能纷纷叹气。
“张幕，不如你先回去吧，张爷爷的后事还得安排，我去帮你报官，看看官老爷怎么说。”
“对，报官，一定要报官。”
张幕似在和张大文说，又似在自言自语，丢下铁棍便往县城里跑。
直到天黑，赶到县衙，气喘吁吁地拿起红色鼓槌不断击鼓。
“求青天大老爷主持公道，求青天大老爷主持公道。”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衙门大门紧闭，一直无人出来查探。
数个时辰之后，张幕双手反复擂动之下，早磨得都是血。明明已经举不动又粗又重的鼓槌，却还有一下一下间断鼓声传出，原来是没了力气改用脑袋撞。
脑袋撞在鼓皮上声音极轻，那便撞到大鼓边缘，因为下方有木架支撑，可以发出“咚咚”鼓声。
“张幕，别撞了，你脑袋出血了。”
张大文很担忧，已经提醒多次，他算是看出来了，村内传言张嚣是县官亲戚必是真事，否则县老爷怎么会一直闭门不出。
“张幕，快子时了，要不咱们明天再来？何况你若把自己撞死在这，那还拿什么给老爷子报仇？”
幽冷的月光下，张大文一次又一次提醒并试图拉走张幕，却是没有丝毫作用。他叹了一口气，正打算将其强行拉走，刚往前走了一步，突然站立不动，接着面无表情四肢僵硬地离开衙门口。
不仅是张大文，张幕同样如此，只见他丢掉鼓槌，双目无神，一步一步慢慢往铁杏村走去。
夜幕之中，二人一前一后，一直机械地走着，期间也不说一句话，至进了村，各自走入家门，关好门窗，躺到床上，闭眼睡去。
第二天，张幕起床揉了揉昏昏沉沉的脑袋，一看天色已经大亮，立即蹦了起来，赶紧跑到楼下去准备打铁，却是看见整个铁匠铺内乱七八糟，杂乱不堪，似被什么人打砸过似的。
他赶忙去叫老张头起床，“爷爷，爷爷，不好啦，遭贼啦。”
不料来到二楼方才发现老张头已经死去，他瘫坐在地板，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额头上的肿痛代表了这不是一场梦。明明一切那么熟悉，为何又什么都记不起来。
忽然，脑中传来剧痛，疼地他满地打滚，一阵刀割样疼痛从眉心传出。昨天去衙门，去张嚣家以及回来发现老张头死去的一幕幕，倒映在他的脑海内。
“张嚣~”怒吼再次从二楼传出。
洗干净额头血渍，到村中棺材铺赊了棺材，张幕将老张头的遗体放入棺椁之中，关上院子大门。夜幕降临，他双眼的蓝光越来越明显，但得到的结果很是让人失望。
此时此刻，他真的非常希望这世上有鬼，不过他知道，这世间根本就没有鬼怪。因为李奶奶去世时，守了七天，就是什么也没见着。
不仅仅是李奶奶，村中老人刚去世的，还有意外身亡的，他都去看过，都没有见到任何鬼怪，即便是最阴森的村外乱葬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