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桉走了。
他亲自奔赴前线,就为了那句话。
“我会把他的脑袋丢到你脚下。”
孟槐使尽浑身解数都无法出去,她现在好像理解安和了。
这种一点自由都没有的日子,真让人过得想死。
她身上的红疹不消反增,直到某个清晨她在梳洗时看到铜镜中映出的脸,左脸上几乎长满了红疹,渗人极了。
系统说这不正常,让她好好寻医问诊看看。经过上次事件后,太医问诊时都得有好多禁军看守着。
但是最终也诊不出什么结果。
孟槐近来疲惫的很,骨头软的无力,一天到晚能躺着就不坐着。
在红疹消下去前,她戴上了面纱。毕竟自己看着也会觉得渗人。
没有一个人告诉她外界消息,孟槐数着日子,直到十根手指数完后,沈桉踩着夕阳回来了。
但他是被抬着回来的。
仗打赢了,但是赢得惨烈至极。
沈桉被淬了毒的流箭射中胸口,从马背上坠了下去,只差那么几毫厘就伤及命脉。
伤势已经得到治疗,毒不是什么解不了的剧毒,但是他身上其他大大小小的伤,特别是大腿那个被人砍了一刀深可见骨的伤口,如果发炎引起高烧不退是致命的。
孟槐平躺在床上闭目小憩,听着外头久违的吵闹的声音拧了拧眉心。
不一会儿就有人来请她。
是同样显得狼狈的邵其,可见此次大战有多惨烈,邵其这样一人顶百人的强悍战力都负了不少伤。
邵其一瘸一拐的,他站在离孟槐五米远的阶下。
“巫,巫女大人,陛下在高烧中还没醒,已经昏迷三天了……”
孟槐没应声,这都是他自找的。
自负的小崽子,死了都不知道回头。
邵其咂咂嘴,继续道:“陛下他……一直在叫着您的名字。”
孟槐睫羽微颤,深深呼出一口气。
“邵其,你知道你为什么跟在沈桉身边吗?”
邵其一愣,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久远的回忆涌现眼前,他说:“因为陛下救了我还有我的家人,我邵其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所以我才誓死跟着陛下。”
“邵其,你不喜欢我。”孟槐肯定道。
“……没…有。”
“你觉得我很烦是不是?什么东西都要插一脚,左右沈桉的想法,把他往我期望的方向带着走,你初见沈桉的时候,他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后来在我的好好教导下,他就变成现在这个疯子了。祸国妖女嘛,我知道。”孟槐不知何时坐了起来,侧头看向邵其。
邵其张张嘴没说出话,这是孟槐第一次和他说这种话。
“有时候我也挺讨厌这样,但是没办法,我必须得这么干,后来,我发现我确实做错了,还是个不可逆转的错误。”
“邵其,是我让沈桉救下你的,不,准确说是我救的你,但是功劳都让给沈桉了,因为我需要你保护他,你是个很厉害的人。”孟槐披上外套下床。
邵其震惊的抬头:“你救的我?”
“你什么时候见过沈桉主动救过人?”孟槐避开问题反问道。
邵其的表情尽数落入她眼中。
在心里埋下一颗钉子,总会有用处的。
“邵其,我也没别的意思,你别对我敌意这么大就行。”
孟槐脚步虚浮,她尽力走的平稳,让人看不出异样。
正殿大门敞开,全部太医都来了,进进出出的好不热闹,中药味浓郁的苦味让人想吐。
孟槐撑着膝盖一步步走上台阶,一个端着铜盆的宫婢正急急的从里头小跑出来,差点撞到孟槐身上。
铜盆里的水荡出来些许,打湿了孟槐的裙摆。
她看到水里有血的颜色。
进入屋子,里头陈设简单,偌大的宫殿空旷极了。
孟槐知道是她被绑架那次,沈桉把能砸的全砸了,没一把火将这里烧了都算是他克制了。
里头的人见到她都恭恭敬敬的退居一侧,孟槐一眼就看到了床榻上的人。
一截清瘦苍白的手臂露在外面搭在把脉的枕包上,腕骨凸起,五指蜷缩。
孟槐走了过去。
沈桉双目紧闭,嘴巴一直有轻微的动作,她趴下身子凑近了听却什么也听不见。
突然,床榻上虚弱的人眼睛半睁,露在外的手一把环住了孟槐的腰把她压向了自己。
孟槐实打实的贴在了沈桉身上。
他身上的温度很高,透过薄被都能感受到。
孟槐以为他醒了,实际没有,他又闭上了眼睛,手上力度却不减,嘴里继续喃喃念道:
“姐姐…姐姐……孟槐……”
他身上有伤,当然不能任由孟槐就这么压在他身上,一群人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孟槐从身上身上扒拉下来,但沈桉仍旧紧紧握着孟槐的手腕。
他那纤细修长的手指此刻就像鹰爪,紧抓着不放,掰都掰不开
所有人都看着孟槐。
“就这样随他吧。”孟槐妥协,让人搬了个蒲团垫在屁股下坐在床边。
于是太医们继续忙碌着。
因为刚才的一压,沈桉的胸口又渗出血,于是才换好的绷带又要重换上药。
孟槐一直陪在边上,偶尔沈桉的手指会无意识的抽动,然后在感觉到掌心的柔软后立马又安分下来。
孟槐在呢,她的手在他手里呢,她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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