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苍从未想过他与季子随再也没有见面的可能, 他曾经以为亲眼见到季子随死去使得神魂战栗已是最痛,直到此刻时他才明白何为痛彻心扉。
阁楼被付之一炬,他与季子随曾经在此生活的记忆和痕迹也随着这场未曾预料到的大火、跟着灰烬的飞扬而消散在夜空中。
他以最快的速度跑进还在燃烧的阁楼中, 可惜除了不断增加的灰烬外什么都没有。
没有千年玄冰,没有季子随, 就连窗台上的那盆兰花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曾与季子随约定百年最终都不能实现,哪怕他现在想要比百年更悠长的时光的念想都灭于这场火焰中。
他站在之前放着千年玄冰的位置, 似乎只要一低头就能看见季子随安静地躺在里面。
高大挺拔的身形在这一瞬间微微颤抖,浓重的痛意犹如冬日凝成的霜雪,在顷刻间落在他的心头。
他弯下腰, 手臂朝下面迅速一揽, 好似这样就能把爱人拥入怀中。
可惜除了空荡荡的风, 什么都没有。
瞿承福胆战心惊地看着这一切, 他根本不记得阁楼的火是谁放的,他下意识地查看鬼针, 却什么都没发现。
鬼针不见了,阁楼也被大火吞噬。
这一切难道都是自己做的?可他什么都不记得啊!
瞿承福一时之间头疼欲裂,他看着玄苍的背影, 下意识地就开始组织语言。
夜风凉凉, 唯有他急得满头大汗。
“仙...”瞿承福刚说出一个字, 一阵狂风携卷着怒意而来,把他掀翻。
剩下的字眼被堵在嗓子口,他只觉得神魂一阵剧痛,本能地吐出一口血后就想起来解释。
他一抬头, 就看见玄苍朝这边走来, 狭长的凤目中是浓烈的杀意。
瞿承福心中警铃大作, 挣扎着爬起后退, 直到靠在一棵梧桐树,费劲地开口:“玄苍,不是我...”
凤目眸光冰冷锐利,里面的痛色比夜色还要浓重。
仙尊的威势毫不留情地碾压过来,瞿承福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挤压在一块,剧烈的疼痛感让他毫不怀疑自己下一息就会爆体而亡。
在绝对的力量前,他对青衡仙官的顾忌彻底被压制,几乎是脱口而出:“仙尊!不是我!”
“是青衡仙官!”
玄苍停留在他面前,面沉如水,“青衡?”
瞿承福见他停了下来,迫不及待地喘了两口气,马不停蹄把青衡交待他的事情全都抖搂了下来。
说来也奇怪,之前每想起“青衡”两个字都带着对仙人的畏惧,在他真把事情和盘托出时,他竟然没有丝毫惧怕,只留下对求生的本能。
直到亲身面对来自九重仙尊的压制时,他才惊觉自己之前真是被鬼迷了心窍,天真地以为玄苍会顾念一丝旧情。
他可是九重天的仙尊!
身上疼痛难忍,可神识却异常清醒。
都是青衡仙官的错,若不是他揪住了自己的错处不放,怎么又怎能受制于人!
他与仙尊的那点红尘父子之情本就淡薄得不能再淡薄,在今日更是随着这冲天火焰燃烧个干干净净。
瞿承福剧烈喘着气,对上那双眸光冰寒的眸子时惧意在这一刻得到了顶峰。
他跪伏在地,身为一宗之主的风度全无,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仙尊,我所说的均为实话,青衡仙官的命令我无法违抗啊。”
玄苍垂眸看他,浑身气息冰冷,他没有开口,而是伸手朝他一抓。
他在搜魂!
瞿承福浑身战栗,神魂被强制侵入的疼痛令他冷汗不止,铺天盖地的恐惧更是令他口不成言。
他第一次直面仙尊的怒意,宛如泰山压顶般让他生不出半点反抗之心,唯有贪生的念头占据着整个脑海。
可惜他的求饶没有半点用。
青衡赶来时,就听到了瞿承福神魂的最后一点哀嚎声。
狭长凤目侧目看来,平日里整洁冷峻的侧颜被几丝凌乱的发丝遮挡。
青衡的视线下意识地朝阁楼之处看去,满目的灰烬令他心惊肉跳的感觉愈发明显。
“仙尊。”他急忙撤回视线,硬着头皮上前。
瞿承福的神魂被玄苍轻轻一握,彻底消失在天地之间。
青衡瞳孔猛地一缩,好不容易才稳住抖住的声音:“仙尊,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刚说完,双脚就腾空而起,浑身动弹不得被禁锢在半空中。
玄苍的眸光极冷,“青衡,我搜了他的魂。”
他没等青衡反驳,冷声道:“他神魂中残留着你下禁制的气息。”
“你既如此做,便知道后果。”
青衡双目圆瞪,他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他计划是让瞿承福毁了千年玄冰中的魂魄,谁成想整个阁楼竟被烧为灰烬。
不仅如此,瞿承福在得手后竟然没死!
“仙尊息怒。”他奋力地挣扎着,“仙尊大道已成,又何必为一个凡人破了道心。”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仙尊啊!”
“难道仙尊要为了一个凡人大道尽毁吗?”
然而,玄苍对他丝毫不留情,“是我对你太过宽容,你竟能为我拿了主意。”
“我大道既成,子随也本该陪在我身边,是我说了算,而不是你!”
“青衡,你该知道违背我的下场。”
话音刚落,青衡终于慌了。
禁锢着他的力量松开,他被狠狠地砸在地上,但他顾不上身上的疼痛,几乎是爬着去抓玄苍的衣摆。
“自你位于仙尊之位,我便一直陪伴在你左右。”青衡紧紧地抓着那片衣摆,急迫地说道,“三界之中,唯有我永远不会背叛仙尊!”
可玄苍并不为他的话有半分动容,他脸上的表情又冰又冷,浑身气息阴沉可怖,“我是仙尊,你不是。”
青衡毁了他最期待的希望,竟还想用各种理由来辩驳!
两人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