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主殿,宗主瞿承福一身道袍肃立,上面的五行八卦图精湛绝伦。他垂眉站在祖师爷的画像下,眉头紧锁,偶尔抬头看向半掩的殿门,显然在等人。
等玄苍的身形出现,便有一道劲风迎面而来,其中挟裹的灵气凌厉非常,直击面门。
然而他行走的步伐没有因此产生半分凌乱,他推开门,任由自己的身形暴露在劲风之下。
“啵。”
那道劲风在玄苍面前发出一阵宛如气泡被戳破的声音,周围的空气随之一荡,随后恢复平静。
“你的修为又精进了。”瞿承福抬眼,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但随即又变得深沉,“但这不是你取延寿丹的理由。”
殿门应声而关,偌大的主殿里两人相对而立。祖师爷的画像静静地落在墙上,手执长剑的男子目光无悲无喜,淡然地看着这世间的一切。
两人目光对上,极为相似的凤眸对视两息,玄苍嗓音淡淡:“我自有用途。”
他这样一说,瞿承福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宛如层层丘壑,“瞿明漳,你当我是傻子?”
“从小到大,你从来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这延寿丹,你是为你那凡人伴侣取的吧?”
自玄苍入道以来,这是瞿承福第一次喊他的凡家姓名,显然是已经动怒。
玄苍的唇抿了抿,“就算加上延寿丹,他也不过延寿百年。”
季子随是无法修炼的凡人,就是服用延寿丹,也争不过六道轮回,自然不会如修士那般延寿数百年。
延寿百年,已是天道法则对凡人的最大宽容。
然而,这句话听到瞿承福心里宛如落下惊雷,他猛地朝前走了两步,长期身居高位的他威严极重,即使是面对自己的亲儿,语气也早已少了几分温情,反而多了一些凌厉,“你自小天资极高,修为一日千里,是旁人穷尽几辈子都难以得到的天资。”
当其他弟子还在为地品功法苦苦争夺时,从娘胎就带来的先天传承让玄苍自落地时就开始灵气自转。在他入道之日,天道就降下法旨在青云宗主殿,明言他乃仙界玄苍仙尊转世,只待渡劫飞升即可莅临仙界仙尊之位。
在他入道之后,他为自己取的道号便为“玄苍”,瞿明漳这个凡家名字则被深深埋在时光中,唯有几人才知。
而他俩,也从玄苍年幼时的父慈子孝,随着他入道后成为宗主与仙尊之间的尊敬。
直到如今,玄苍乃是修真界大乘第一人,世人皆称他一声“仙尊”,破碎虚空,踏日飞升就在眼前。
瞿承福看着面前这张冷若冰霜的脸,脑袋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很久之前的小团子模样,语气也不免温和了一些,“时日越长,我怕你情感越深,届时如何摒弃牵挂,证道飞升?”
这世上,没有谁比他更希望玄苍成功飞升仙界。
玄苍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玉瓶,瞿承福看着玉瓶上面祥云药草的图案,知道这是药宗曾经送给青云宗的那颗延寿丹。
就在他以为玄苍想通了,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伸手去拿时,没想到对方摊开的手掌猛地一收。
“你这是做什么?”瞿承福伸出的手落空,再去拿时已然来不及。
两人头顶的夜明珠散发着微冷的光,玄苍站在光下,一张脸越发冷白,他负手而立,仿佛站在天地之间。
他眼珠子动了动,薄唇轻启间嗓音如冰玉撞击:“红尘情缘,如何能与大道相比?”
......
玄苍走后,季子随在床榻上翻滚了两圈,他总觉得今日的玄苍有点不对劲,但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等翻来覆去了一会,到底是抵抗不住浑身的酸累,再次陷入黑甜的梦乡中。
翌日一大早,他起床时仍是身旁无人。跟在凡人界每日与玄苍相拥醒来想相比,他看着空荡荡的床榻一侧不免有点失落。
但等他掀开床幔,视线从半开的窗户看去,准确地落在小亭石桌旁的一道熟悉的身影上,脸色顿时一喜。
朗朗的天光下,不是玄苍又是何人?
他似是察觉到季子随的目光,微微侧过头来,两人视线相对。
窗台上的兰花在风中轻轻摇曳,清风为新的一天送来淡淡的花香。
季子随迅速地从床上爬起,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小跑着出了阁楼。
卧在亭子旁的青鸾见他出来,懒懒地睁开眼皮朝他轻鸣了一声。
“青鸾早上好啊。”季子随伸手撩开垂落的翠绿枝条,在看清石桌上的吃食时惊讶不已,“玄苍,这是哪里来的?”
炸米饺、桂花酥,以及一盅热气腾腾的白米粥和周围的几蝶小菜,正散发着食物的特有香味。
虽看起来简单,但都是他喜欢吃的。
说起来,自他跟着玄苍来到青云宗,在这起了阁楼,种了菜园。两人自成亲来,他也有兴致为玄苍洗手做汤羹,但顶多是因为情调,虽然在一年多中他学会的菜式不少,真正动手的时候却不多。
自玄苍闭关后,他除了早上随意弄点吃的,大多是去膳堂吃饭。今日他起得有点晚了,还打算去授课时顺便去膳堂吃呢。
只是膳堂不可能因为他的口味去做饭,他也不过是遇到喜欢的就多吃点,不喜欢的就少吃点。
季子随拿起筷子夹了个炸米饺,咬下去时外表酥脆,里面柔软温热,吃得他眼睛一亮,“很好吃,这是今日膳堂做的吗?”
虽然离他府中吃时的味道有点差距,但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我做的。”玄苍神色淡淡,抬手给他盛了一碗粥,“吃吧。”
季子随夹着炸米饺的筷子一顿,差点被里面的些许汤汁烫了嘴,他忙不迭地咽了下去,舌尖被烫的微微痛意传来,他眉心轻拢着用手扇风,还发出“嘶嘶”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