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聪明。”
一枚黑子落在棋盘的正中的天元,这并不是常见的走法,甚至有些没礼貌,当然黑袍怪人本就不是什么讲究礼貌的人。
王莫言微微抬眼,没有表示出什么异样,寻常的持着白棋落子:“世界上有很多聪明人。”
他依旧没有说话,至少身侧的小册子换成了一面灰黑色的石碑,上面有一行文字微微闪动。
黑袍怪人点了点头,没有犹豫,在白子以天元为对称的位置下了一步:“但你不一样,你聪明太早了些,早的会让人……觉得恐惧。”
王莫言指尖一顿,沉默片刻继续落子:“但这并没给我带来什么不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不,很有意义。”黑袍微微晃动:“一个人无论聪明到什么地步,俺都可以接受,但你不同。”
“出生的婴儿在襁褓中不哭不闹,这会让人感到惊奇,不会让人感到恐惧。但如果一个婴儿是知道自己应该哭,别人才不会注意到自己的与众不同,就太让人毛骨悚然了。”
“这也涉及一个禁忌的问题:在这片大陆上到底有没有……生而知之者。”
“生而知之者?”
“嗯。”怪人一子落下,声音嘶哑:“那些生来就多知道些东西的人,就是生而知之者。”
“那些人,是传说中的仙人转世?”王莫言抬眼问道。
黑袍怪人微微沉默,干枯高大的身子抖动了一下:“不知道,但可能有关。”
王莫言有些意外:“连你都不清楚?”
黑袍怪人似乎微微一愣,随即嘎嘎大笑了起来:
“你以为俺是什么人物?唐帝?还是杜老头儿?俺只不过是个商人而已,那有资格接触那些禁忌的东西。”
王莫言却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依旧面色平静地落了一子:
“那你为什么会冒着如此大的风险来到长安?”
“啧,”黑袍商人微微侧头,脖颈发出一阵脆响:“你既然这么聪明,不如猜一下?没必要在俺这里遮掩什么,俺对你的了解可比你想象的还要多。”
王莫言微微沉默,随即点了点头:
“你是个商人,在传言之中甚至可以在书院和凡间往来,所以来到长安城自然是为了某笔交易。”
“嗯。”
“然后你又花费这么大的阵仗,通过紫光商会把这里布置的如此天衣无缝,你的目标自然在我们一行人之中,我、沐青、李牧和公主殿下。”
“嘎,还有只狗。”黑袍商人敲了下棋盘。
“嗯,首先排除我。”
“为啥?俺现在可是坐在你的面前。”
王莫言却平静的摇了摇头:“因为你说过我聪明,所以我有自知之明,不值得你花费如此的精力。”
“嗯,倒也是。”
“其次排除沐青,剑阁持剑者来头是不小。但在这个关头,有书院供奉教习的监督下没什么人敢触霉头。你也不例外,哪怕你有什么心思,也不应该在问剑之前动手。”
“有道理。”
“那就很明显了,你们的目标是……李牧?还是胖狗?或者两者皆有?”
“嘎?”黑袍人有些疑惑:“为什么排除公主?明显那丫头的来头最大。”
王莫言无奈的摇了摇头:“因为你不敢啊。在长安算计公主殿下?你有几条命也不够。”
“但那丫头可不一样,命犯孤煞,克亲损运,在那些公主皇子里面可没什么存在感啊。”
“表面上来看……是这样。”王莫言眼神微微闪烁:“但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黑袍商人微微顿了顿,干枯细长的手臂夹起一枚棋子,语气有些诡异:
“是觉得有什么不对?还是已经查出来了有什么不对?你小子,可真不老实啊。”
王莫言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一抹无奈,然后点了点头:
“那个传闻中的‘福星’和‘灾星’的故事,并不完美,至少对于我来说是如此。我的确在暗中做了些调查,发现了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比如?”
“十几年前西南深山里的天灾、竹林里的忘川雾水、失踪的上一代星师和……白泽麟女的故事。”
黑袍商人点了点头,骨头间发出碰撞的声响:“一年前,你就以一个普通平凡的鹿苑弟子,就能查出如此多的东西?那小子可真是个独特的天才啊,甚至……聪明的让我都有些忌惮了。”
王莫言对于黑袍商人言语中隐约的威胁似乎无所察觉,接着说道:“那些零零散散的线索,拼凑出来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故事。”
但黑袍商人却突然讥讽的冷笑了一下:“或者说是……卑劣无耻的故事?”
王莫言沉默不语,但却……并没有反对。
“那你觉得,哪个故事是真的?”黑袍商人突然问道。
“我不确定。”
“是不确定还是……不敢确定?”黑袍商人突然嘎嘎大笑起来:“你这么聪明,甚至在楼里的时候都能对星儿起疑心,怎么会不清楚故事里最关键的一点?”
王莫言依旧无言以对,但却微微闭起了眼睛。
“那便是当今那位伟大的唐帝……对待那位小公主的态度。”黑袍商人手舞足蹈,语言极尽讥讽:
“如果真如所谓的福星和灾星之言,那既然言妃娘娘的福泽已经庇佑了唐国十年,而她唯一的女儿自生下以来从未出现什么祸事,俺们仁慈博爱的陛下……难道不应该对这位可怜的小公主宠爱有加?”
“顾忌什么灾星折运?那可不符合我们千古一帝的风度脾气啊。”
“可他并没有,甚至故意冷落小公主。这会不会是因为陛下需要以这种冷漠的手段,来凸显出这位小灾星的存在?人们不能知道真实的故事,他们也不会将言妃娘娘逝去的悲愤施加到她唯一的女儿身上。”
“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