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考试用时极短,加上宣布考场规则也才半个时辰不到,然而那种高压严肃的考试氛围却给所有人上了一课。
距离第二场开始有一刻钟的休息时间,大部分年龄在十七八岁的考生纷纷起身,出了考场就朝茅厕方向猛奔。
白芨双肘搁在两侧的扶手上,看着面前空荡荡的小板凳,嘴角微微翘起。
“大小姐,一切正常。”张茂检查完全部座位,来到这边做了个汇报。
发现他到现在还舍不得丢掉手里的枝条,白芨眼不见为净,只当自己瞎了。
“等会考完了,你去小室看看,单独出几个题目考考里面那九人,把合格的名单报给我。”
张茂一开始便关注到了大崽的去向,这时忍不住问了一句,“大小姐,您是不是一开始的目标就是这些人?”
然而白芨在听完后却摇了摇头,说道:“我们需要的是合格的商人,虽然诚信是商人的重要品质,但光有诚信并不够,若是连最简单的算数都搞不明白,那还怎么做生意算账?”
“我明白了,您是看在他们老实的份上,才会多给一次机会。”张茂摸了摸下巴,眼神往旁边的棚子看去。
“嗯,无论他们是因为害怕被发现,还是别的原因,能够舍弃这个机会站起来,足以表明他们身上有值得培养的地方。可值得培养,并不一定非得培养,也不能只局限于商人这一种。”
张茂知道大小姐是在教自己用人,脑子飞快转动着,想了一会才明白,“大小姐,您看中他们的诚信,愿意给一次机会,但能不能抓住还是看他们自己。而且,您准备把他们往账房的路上培养?”
白芨来了兴致,笑着反问了一句,“何以见得?”
“因为您给出的考试还是数字。”张茂打起精神,想法越来越清晰,“比起商人,可靠、信得过的账房更难寻,如果我是东家,找账房肯定先看品行。”
“是啊,可我们没有太多功夫去去验证,只能在有限的人选里面找。你记住,一旦他们当中有合格的,只要算数过得去,至少要留一个在账房,哪怕打打杂都好。”
“我明白了。”
随着两人的谈话结束,出去解决生理需求的考生陆续回到了考场,老老实实坐在凳子上。经过第一场考试的洗礼,他们不再那么紧张,全都打起精神来应对下一轮。
由于要普及新模式,所以前一场考试的内容才会那么简单,完全是为了让考生适应考场气氛,而第二轮才是正餐。
白芨打量着台下或年轻或经风霜的脸孔,示意猛子搬上来一个大香炉。
“其实第二场的题目我之前就已经给你们了,如果认真思考过,那么会很容易。听清楚了,如果让你们用一百两银子作本,只能贩卖村里的果蔬,这生意该怎么做?”
公布完题目,猛子带着一群少男男女给考生们发笔墨纸砚这些考试工具,要是有人习惯炭笔书写也可以用,不拘泥于答题方式。
一切准备就绪,在燃香的时候,突然有人举手发问,“大,大小姐,我认字不多,是不是只能放弃?”
白芨发现这是一个年纪比较大的考生,而且除了他之外,还有许多人也眼含期盼地望了过来。
“看到你们身边那些孩子了吗?答题规则如下,独立完成者满分一百,四十合格;求助旁人满分八十,四十合格;全由他人代笔,满分六十,依旧四十合格。”
这个规则一出,现场有人欢喜有人忧,之前张茂就说过类似的话,没想到大小姐直接用在了这里。
很明显,自己独自写完通过的概率最大,而由他人代笔的话,等同于独立完成的七十分,这个难度就大了。
考生们很快就在心里算清了账,只要会写字那么选择第二种方法是最合适的。
白芨看他们都没问题了,随即让人点燃了大香,考试正式开始。
别看这种香很大,就觉得这场考试时间会很长,这只是为了让参加考试的人容易看见,真论起来不一定有那些紧实的细香耐烧,也就一个时辰左右。
“铛。”
“请各位开始作答。”
铜锣一敲,刚才还在小声讨论的吃瓜群众立刻捂住嘴,生怕影响到别人。他们渐渐适应了这种严肃的氛围,已经有了下意识的反应。
作为日后资金的主要来源部门,白芨对这场考试相当重视,从这些人拿到文具那一刻就在观察。
商人是沟通生产者和消费者之间的桥梁,个人能力上的差异,会给结果带来指数级的不同。
她只能在规划层面制定方针,不可能自己出去找人谈合同,因此需要找一个性子沉稳、内敛,同时脑子比较活泛,善于利用手上筹码的下属。
但是条件越细,能找到对应人选的概率就越低,就这还没对人品做出限制呢。
考试进行了大概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有人便向立在一边的少女求助,询问某些字应该怎么写。
上百个孩子,年龄从六岁到十几岁不等,都是上过私塾,打下了扎实文字基础的。
求学队伍带走了一批有科举天赋的孩子,因此场中这些孩子按学识来论,以十多岁的女孩为主导。
这种现象是白芨愿意看到的,尽管她们需要戴上面纱,也可能会听到一两句顽固不化的酸话,但得知自己能做这件事的时候,没有一个女孩犹豫,几乎都是立刻答应。
看看场外那些家长骄傲的眼神就知道,自己的孩子能帮大小姐的忙,还能教别人答题,以后女子读书无用的论调会少很多。
白芨不介意用自身的影响力来做些什么,但不会去挑战礼教,很多事情也需要一步步来。
“大小姐,我决定和惊蛰姐姐一样,以后去当个女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