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何为神佛?不过是绝望之下的期盼而已。泽盼晴,旱盼雨,恙盼安,久而久之,心魔就成了神佛。”刘纬斩钉截铁道,“自帝启家天下以来,夏末、商末、周末、秦末、汉末、隋末、唐末无一例外的世道沉沦、民不聊生,神佛何在?
力挽狂澜者,皆人主是也,太祖、太宗、陛下亦因此应运而生。”
赵祐心中牵挂全落在空处,没了再问的兴致。
孙奭、卢守勋以下则是接不了这么大的话题,遑论对错?
赶在课间来问安的周文质躲在门外抓狂:果然乱套了,谁是老师?谁是学生?
“奉礼郎此言差矣。”陈姓记注官打破令人尴尬的沉默,以《唐书》为证,“贞元十年,谢真人名自然,于县界金泉紫极宫白日上升,郡郭是夕有虹霓云气,万众瞩目。”
“陈先生见谅,伪晋刘昫、张昭远等学士所撰《唐书》错漏颇多,本朝已有共识,此段真实性存疑。”刘纬略一沉吟又道,“即便当时大众所见为真,也不过是为障眼法所惑而已。在下不才,略知一二,还能更胜一筹。”
赵祐喜笑颜开:“刘卿会障眼法?”
“障眼法并不难,精髓全在一个‘骗’字,臣失礼,为殿下示范一次。”刘纬自袖中取出备用的发髻束绳,飞快缠绕在右手拇指、食指、中指上,摊开手掌展示一圈,停在陈姓记室面前,“请先生吹一口气。”
“我来。”赵祐雀跃上前,俯首吹气。
只是轻轻一晃,拇指、食指、中指上的束绳便套在了无名指和小指上。
赵祐的“哇”声之中,刘纬又极其缓慢的重复一次。
众人不是恍然大悟,就是若有所思。
然后又是一套铜钱穿眼的小把戏,依旧是快慢各一次的同一动作。
陈姓记室还在坚持,“就事论事,不可同日而语。”
刘纬自谦一笑:“先生向往的那套障眼法,学生能做得更好,但怕至圣先师从此不让学生进门。”
“好了。”孙奭心情突然转晴,“既然殿下一心求知,就请严先生说章史书。”
赵祐以下作揖入座。
严姓说书客套两句,便顺着赵祐兴致讲史:“齐人徐市等上书,言海中有三神山,名曰蓬莱、方丈、瀛洲,仙人居之。请得斋戒,与童男女求之。于是遣徐市发童男女数千人,入海求仙人……”
通读全章,然后是一小节一小节的剖析讲解,不知不觉又是一堂课过去。
赵祐移步偏殿休息,御厨房呈上各式各样的糕点、瓜果任众人取用。
“老夫能教奉礼郎什么?”孙奭剥夺刘纬果腹机会,在资善堂外向阳处来回踱步,一前一后,心思各异。
“先生腹藏千经,处处端正,言行举止尽为师表。”刘纬毕恭毕敬道,“学生虽夺早慧之利,迥异于同龄,却无根基可言,只是海市蜃楼、镜花水月,请先生严加教导督促。”
“我不是自珍,也不是自谦,就是想不出能教奉礼郎什么?”孙奭不接刘纬高帽,也不愿以师自居,疏离之意实实在在的同时,却又带有几分挚诚,“信国公学业按部就班,奉礼郎若有疑惑,可私下相询。”
“学生定不辱先生清名。”刘纬深揖及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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