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护作为释门第一人,嘴里的天材地宝很可能成为是非之根。
刘纬不愿横生枝节,两人再次媾和,闭门协商。
郑守均说什么都不肯离开了,钻进邻屋,附耳于墙,却只听见诵经似的轻言细语,含糊不清……
石保兴不痛不痒的说着风凉话,“监院也是侍奉先帝的老人,怎能……”
这下,片语难闻。
郑守均怒而回头:“大郎意欲何为?敢涉天家经纬事?”
“礼,上下之纪,乃天地之经纬也。”石保兴反唇相讥,“某无德无能,比不了传法院所译邪经,亵渎不了官家圣明。”
“监院……”惟净等僧刚一露头,就又转身。
郑守均摸了摸脸,气急败坏的看着一手石灰,“欺人太甚……”
午时将近,刘纬、施护推门而出,面部表情较为平和,显然已达成某种共识。
惶惶不可终日的郑守均一刻也待不下去了,不断催促施护动身。
“监院莫急,尚有细则待拟。”施护反手拽住郑守均,“相伴二十年,请监院信贫僧一回。”
斋饭由慈恩寺附近正店承办,不论僧仆,一人一个四尺方形食盒,汤菜热气腾腾,点心、瓜果应有尽有。
吃人家的嘴软,就算郑守均对石保兴有一肚子的怨言,也不得不承认,待客一事……石家其实很上心。
饭后,大部分僧仆前往大雄宝殿礼佛。
在刘纬、施护的互相妥协之下,细则得以形成文字。
说不上复杂,核心就两个字:“女学”。
施护万贯私财以无息借用的方式,全权委托给刘纬用来兴办“女学”,并置监事会,笔笔花费都会做到有据可查。
前期主要用于福建路遗弃女婴的安置、抚育,逐步扩大至十七路。
协议每十年一续展,双方均有权单方面终止。
郑守均完全摸不着头脑,一老一少鬼鬼祟祟大半天,就只为吃力不讨好?寡弱妇孺何其之多?历朝历代哪有尽善尽美?这是犯了失心疯?
石家也有诉求:传法院入每年转赠度牒三十张。
跟不下万贯的无底洞来比,根本不算事。
郑守均想破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含糊不清的应付着,执意由东门出,驻足许愿池,取出一枚铜钱合在手心,冥思待掷。
“监院……”惟净没能把话说完。
“回去再说。”郑守均擅长投壶,有信心一发即中,哪知铜钱虽然稳稳落在石柱上,却又“叮当”一声跌入水池。
小黄门适时献上一捧铜钱。
郑守均取一枚再投,还是跌入水中,不禁疑神疑鬼:心不诚?
那捧铜钱仍在,三投依旧无功。
众人脸色十分精彩,很有些说不明、道不出的情绪。
郑守均略显急促的夺过那捧铜钱,一枚接一枚的投掷,无一例外的经由石柱跌落。
“监院……”这次是持正欲劝。
“休得胡言!钱来!”郑守均急了。
随从、仆役连忙又拼凑出五十余枚铜钱奉上。
一枚接一枚,一枚不如一枚。
起初还能正中柱心,后来因为浮躁加剧,半数以上偏离石柱。
“十六、十七……二十九……”
郑守均仿佛能听出各种无声感慨,不敢看众人脸色,默默数着不断落水的铜钱,以此稳定情绪。
施护、刘纬、石保兴均也开始替郑守均怀疑人生。
“四十四……中了!”郑守均苦尽甘来,拖着无力步伐离去,头也不回的道:“都试试,进与不进皆是心意。”
贴身小黄门匆匆投掷三枚便追了上去,两人渐行渐远。
“贫僧囊中羞涩,请小郎君撤去柱心碗口。”惟净先冲石贻孙合十一礼,才又奉上几枚铜钱供施护取用,“师尊试试。”
众人哗然。
刘纬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失声轻叹:“有前途……”
石保兴抬脚就踹,“小畜生……石家差那几枚铜钱?”
石贻孙躲在施护身后辩解,“孩儿又没偷偷摸摸的放,惟净法师他们都看见了,中贵人不听劝……”
施护亦是忍俊不禁:“孩童嬉闹,人之常情,石施主不要放在心上。”
石保兴大大咧咧道:“郑监院对自己要求高,不愧是先帝藩邸老人。”
施护矜持一笑,不再接话茬,掷了三枚铜钱便中柱心,同刘纬有一句没一句的朝寺外走去。
众僧均已拜过大殿,知佛像有讲究,纷纷效仿施护、郑守均,誓要心诚则灵。
石家父子待客之心越加虔诚,送至寺外依依惜别。
郑守均扔下一句“耐不得风寒”,便登车生闷气。
施护做足礼数,又同围观信众寒暄片刻才登车,待马车缓缓前行方劝道:“游戏而已,监院莫要在意。”
郑守均冷哼一声:“技不如人,怎能恬不知耻?”
施护遂道:“石家小郎君在柱心套了只碗口……”
“砰!”郑守均狠狠一拳锤在软榻上,又是一句,“欺人太甚。”
施护解释:“石施主不知情,孩童玩闹之举,并未避开惟净他们行事。”
郑守均怒极而笑,“如此秉性……法师还想同他们搅和在一起?”
“监院有更好的选择?”施护满脸苦涩,“难道监院没发现,那位童子科进士宁可借钱行善,也不愿同贫僧深交?”
“法师所藏皆天子所赐,为人臣者,怎可逾越?”郑守均重拾自信。
“所以他仓促之间……便有了这深不见底的长远规划?”施护反问。
郑守均沉默半晌方道,“更不宜深交,法师莫要忘了传法院也有百余僧仆嗷嗷待哺。”
“嗷嗷待哺?今日之前,仪轨经不适之处,监院可有万全之法?”施护低眉垂眼,语调深沉,“童子与佛有缘,慧根深种,但大展拳脚之时,怎么也得在二十年后,你我皆已作古,深又如何?浅又如何?”
“法师就不怕惟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