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婶子到翠花肩膀上拍一下。
“哎呦,我的小祖宗,婆家的车就要到了,你这怎么还披头散发呢!”
翠花揉着肩膀哼哼。
“娘,那老头画的妆也太难看了。眉毛有我手指头粗,脸就跟掉面缸了似的,嘴唇就跟吃了死孩子似的。那哪儿是结婚去啊,是去吃人的。”
李婶子单手掐着腰,好像个茶壶似的,抬手去戳翠花脑门。
“我哦呸呸呸,大喜日子,说什么‘死孩子’。别人结婚也是田师傅化妆,怎么到你这儿就不行了?”
“别人是只有田师傅,但我有陆知青。”
翠花将梳子递给陆南枝,一脸信任:“嫂子,不用给我画的你这么好看,你也不是变魔术的。比之前的我好看就行。”
“好,那你闭上眼睛。”
陆南枝接过梳子,又看看时间。
“李婶放心,还有半个小时呢,保证来得及。”
李婶子和傅向北打交道这么多年了,饭馆一直用人家的白菜。虽然心里没底儿,但这面子还是要给的。
陆南枝拿起梳子,将翠花的头发三下五除二就在脑后绾了一个低发髻。
看一眼那些丝绒假花,毫无灵气,俗不可看。
陆南枝直接出门,到院墙边栽种的花圃里折了两只新鲜怒放的一串红。
回来,用黑色小头卡将一串红固定后面发髻上。
打开之前送翠花的那套护肤品,给翠花做了个底妆护理。然后从自己包里拿出粉底,眉笔,口红等一字摆开。
打一层粉底,细细勾描眉毛,将眉笔削细,勾勒出眼线,在眼尾处还故意挑了一下。没有眼线笔,只能眉笔对付,谁让东西有限。口红上一层底色,拍上一层细粉,再来一层薄色,再来一层细粉。
翠花原本薄薄的唇立刻丰满立体起来。
田师傅的化妆箱里也不是一无是处,找到几种颜色的笔,试着做了一下高光和修腮。东西是简陋,但效果还算可以。
陆南枝看看时间,七点五十八分,收工。
将东西收起来:“翠花,睁开眼睛看看吧。”
翠花睁开眼睛,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直接蒙了。
“妈啊,这是我么?我的眼睛什么时候这么大了,我的脸什么时候这么小了?”
李婶子笑的合不拢嘴,对着闺女看不够似的:“是你是你,就是你李翠花,我的傻闺女。”
陆南枝道。
“我给你画了眼线,显得眼睛有神。嘴唇,我给做了丝绒质感的哑光,这样不会显得油汪汪的,好像吃了人似的。面颊是做了修容,立体了,就显得小了。”
忽然,外面响起一阵鞭炮声。
李婶子赶紧上前拉住了闺女的手。
“翠花,婆家来人接了。你今天踏出这道门,就是别人家媳妇了。万不能再任性,还要学会包容,孝敬公婆,知道么?”
“哎呀妈,我知道了。我都想好了,以后我和宋梁过日子,意见一样,我就听他的。意见不合,他就听我的。
他要是敢有什么想法,我就回来找我爸。让我爸带上他的战友,去跟宋梁讲讲道理,保准他以后就听话了。”
如此明目张胆的与御夫有术,有意思。
傅向北之前就不讨厌翠花,现在更喜欢了。
这边出嫁有一个习俗,新娘的哥哥或是弟弟给新娘子背出去。但翠花是家里老大没有哥哥,弟弟才十二岁。
没有亲哥哥,那还没有别的哥哥么?
李班长特意挑了五个小辈战友站成一排,是给女儿送嫁,也是给女儿撑腰。
傅向北,胡建国,还有三个都是结结实实的硬朗汉子。就这个最强娘家哥哥天团往婆家一站,婆家谁敢动一动?
翠花从最强天团里一指,就指到了傅向北。
傅向北眉头皱了一下,第一时间是去看陆南枝的眼神。媳妇儿要是不愿意,他不会背翠花。
陆南枝笑着推了一把:“看我干什么?你赶紧的吧,新郎官还在外面等着呢。”
李婶子将红盖头给闺女盖上了,傅向北蹲到了翠花跟前。
于是,接下来就又有了一个名场面。
傅向北背着翠花在前面走,后面跟着列队而走的四个备份哥哥。四个人步调一致,硬是走出千军万马的气势。
再后面,是四个送嫁的小姑娘。她们每人都抱着个很大很鼓的红包袱,那是娘家给翠花的陪嫁东西。是她在婆家话语权。
此时,这还有女儿结婚,父母不能送嫁的习俗。李班长不能亲自去给女儿站场,他只能给女儿安排上最有力的后盾。
新郎官宋梁本就是个老实人,再看到这些娘家哥哥的气势,那真是老老实实,规规矩矩,一下妄动都不敢。
宋梁是电业局的工人。在这个改革刚刚开放,个体户刚刚起来的时候,工人还是个体面,且被人高看一眼的存在。
之前,宋家还有亲戚说,翠花高攀了,嫁了个工人,偷着乐去吧。
但这送亲天团一到场,那些亲戚便是半个字都不敢BB。
一切都是相当顺利。
陆南枝坐在傅向北身边,全程姨妈笑的看着翠花和宋梁揭盖头,拜天地。
每次这个场面,傅向北心中的遗憾便会冒出来啃咬他一遍。在桌下,他的手握住陆南枝的手,并下意识攥紧。
陆南枝看一眼桌下,歪头到傅向北脸侧故意调侃一句:“羡慕人家有婚礼啊。要不等咱们结婚五十年的时候,我补给你一个?”
傅向北偏头睨了陆南枝一眼,随即笑的宠溺:“结婚五十年才肯给我补婚礼?那我岂不是现在就要枸杞泡药酒,好好保养着。”
两口子的打情骂俏,直接让对面的几个战友找到了笑料。
“陆知青,你说错了吧。就算是补婚礼,也是我们向北补给你,不是你补。”
“是啊,向北。婚礼这事你不张罗,让媳妇儿张罗,你还是个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