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寂川觉得很奇怪, 接连两日, 小师妹和小师弟两人一见面就会对上眼神——
慕梨问一句“怎么样”,陆决答一句“还没有”。
然后带着两肚子坏水,一起走去没人的角落,不知在密谋什么大事。
谢寂川找段恒猜测这俩崽子究竟在搞什么鬼。
段恒对此毫无兴趣, 他觉得两人肯定是在商议陆决新买的小木雕怎么安全转运入府, 慕梨问怎么样到货了吗,陆决说还没有, 非常合理。
谢寂川却认为如果是为了木雕,他俩不会特意避开两个师兄。
段恒领着谢寂川直接走到墙角问两人:“你们这两天鬼鬼祟祟地在干什么?”
慕梨立即抢答:“我在请教陆师兄心引决第七层与第六层的不同之处。”
谢寂川当场突击小师弟:“心引决第七层有什么新突破的功法, 阿决说说看。”
陆决:“?”
慕梨:“那个……”
“不许提醒!”谢寂川阻断作弊。
两人被当场拆穿, 谢寂川看段恒:“我就说他俩藏着什么事吧?连师兄都要瞒着。”
陆决淡定坦白:“我娘可能要搬去她的风和观居住了。”
谢寂川挑眉:“挺好啊, 风和观日照长些, 你家不是每年冬天都要去吗?”
陆决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地小得意, “今年不会带上我爹。”
谢寂川疑惑:“怎么?你爹不想搬?”
“不可能。”段恒忽然警觉:“师尊怎么可能不想与师娘同居?”
“还是段师兄了解我爹。”陆决说:“是我娘要和我爹分居。”
段恒神色惊愕:“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陆决沉浸在快乐中,无心解释。
慕梨把洛阁主因为陆堂主编造公务推脱篝火会的事情告诉了两个师兄,并坦白洛阁主前两天去凌云府跟她聊完后,明确表示自己会考虑恢复独身生活。
也就是说, 近几日,尽常真人可能要被妻子给踹了, 而尽常真人自己可能还不知道这个噩耗。
“但愿我爹得知噩耗的时候我刚好在场。”陆决眼中洋溢着喜悦的笑意。
谢寂川得知经过后有些吃惊,虽然不想表现得太严肃, 但他还是没法轻松笑出来, 低声提醒:“这可不是小事, 阿决, 你得想办法哄哄你娘啊。”
震惊中的段恒此时才回过神, 当即火冒三丈, 他不理解小师弟这种时候居然还笑得出来,尽常师尊得知噩耗,一定会伤心欲绝!
但陆决确认为他爹并不会太伤心,说不定还会因为没人打扰他公务感到轻松。
家里没有洛晚凝等着尽常真人一起用膳,陆决笑称他爹以后吃住睡可以都留在卫峰堂。
对此,别说段恒笑不出来,连谢寂川也无心儿戏。
虽然两个师兄知道尽常师尊平日里对陆决过于严苛,但这不耽误尽常师尊与陆夫人琴瑟和鸣啊。
他们以为小师弟不懂事才幸灾乐祸,便开始语重心长地跟陆决讲道理,希望他作为中间人劝和师尊和师娘。
陆决早猜到两个师兄会是这样的反应,所以他从来没跟段恒和谢寂川谈论过自己心里的想法,这世上或许只有慕梨能理解他娘亲的委屈。
但是段恒不让陆决脱身,拉着他好说歹说,替尽常师尊找了一堆不想参加篝火会的原因。
总结起来就是尽常师尊对洛阁主的感情是真的,但他有自己的性格喜好,是不忍心拒绝洛阁主才做了错事,多少该给师尊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这种时候,想说服尽常真人的好徒弟段恒,只有靠滑头小师妹的口才。
陆决侧头垂眸看向战友慕梨。
慕梨临危受命,仰头看向段恒这个小古板,开始解释陆夫人的决定并非一时冲动任性,而是长年积累的结果。
因为不能透露咨询者的隐私,慕梨没有说出尽常真人作为丈夫失责的具体事件,只能从心态心理上分析尽常真人没有真正尊重平等地对待妻子。
这样抽象的描述无法让两个师兄意会。
段恒说了许多尽常师尊时刻惦记关照师娘的往事。
最终两人谁也没说服谁。
谢寂川虽然隐约能理解慕梨的意思,意识到尽常真人有错,但他不赞同要为此闹到分居甚至和离的地步。
陆尽泽和洛晚凝是名扬四海的神仙眷侣,谢寂川都想象不出世上能找到第二对如此璀璨夺目、深情相爱的道侣,所以最终他选择站在二师兄这头,希望洛阁主能给尽常真人改过的机会。
陆决和慕梨知道,洛晚凝已经给了无数次改过的机会。
慕梨严肃地告诉两个师兄,尽常真人所谓的改过,都只浮于表面,几乎算是屈从,他从来没有从妻子的角度去考虑那些事。
如果只有洛晚凝一味地压抑妥协,把自己改造成让陆尽泽感到舒适的样子,那这段感情就不能算是真正的相爱。
慕梨从洛晚凝的回答中能猜到,陆尽泽确实很喜欢洛晚凝。
但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去爱一个人,且不肯与妻子共同努力改变现状。
前日洛晚凝临走前,填完了慕梨给她准备的心理评估表。
结果也表明,洛晚凝的心理状态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她并没有抑郁症状,而是被长久的困惑窘境磋磨得即将失去自我——
一来,她确实能感觉到丈夫喜欢自己。
二来,她又感觉不到夫妻间真正被关心、被在意、被看见的健康亲密关系,只能不断地从丈夫的行为中寻找爱的蛛丝马迹,甚至从外人的口中得到她丈夫很爱她的“定心丸”,反过来合理化丈夫的行为,压抑自己的需求,以至于她的真实自我快要消失了。
所以在咨询过程中,每次触及让她感觉疼痛的部分,她都反复问慕梨这是不是代表她丈夫不爱他,问别人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