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渐炎热, 方清芷的精神却一天天地差下去。
房间中的玫瑰花仍旧摆放着,再不用如之前那般频繁更换花——陈修泽请人重新改了房子的格局,正对着那盆花的窗户改成一硕大宽敞的落地窗, 阳光通透地照进来,玫瑰生长一日旺过一日。
大约是苦夏,方清芷的胃口一直不好,西医和中医都看过了, 检查一遍,身体没有问题,也寻不出病根。医生只说大约是精神紧张,忧思过重, 才令她无心情吃饭。
不需用吃药, 只保持心情愉悦, 多多走动, 自然会好。
方清芷知道自己在担忧什么。
她怕自己将来同苏俪俏一般, 意志消磨到想要通过孩子来绑定荣华富贵;她也怕将来自己回头嘲讽今日自己矫情,’身在福中不知福’。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偏偏又不给人预知未来的能力。
她不知该走哪条路, 只能尽力攒钱, 为自己留一份万一的保障。
天气最热的那几天, 陈修泽忽然问她:“你想不想回上海看一看?”
方清芷愣住:“上海?”
“或者去澳门, ”陈修泽说,“一个是你父母的故乡, 另一个么, 离得近, 不耽误你原本的计划安排。”
两者之间, 方清芷选了上海。
去澳门做什么呢?在那边没有朋友,只有赌场,只有不再是学长的梁其颂。方清芷不是不明白陈修泽的试探,而她的确也不想去澳门。
上海是她的祖籍,她没有去过大陆,只从书上、电视上看到,本能多一份好奇。
刚刚放了暑假,去上海的行李箱也已经准备好,偏偏又爆出一则新闻,从西安飞往上海的一个航班上,有五名武装人员要劫持飞机,逼飞机飞往台湾。
这件事发生的时候,方清芷刚吃过饭,正睡午觉。
下午一点,陈修泽接到内陆来的电话,午觉也不睡了,先泡一壶热茶,去房间中看方清芷。
方清芷怕热,也畏寒,房间中空调开到27度,她身上盖了一条蔷薇红的鹅绒被,头发散开,柔柔软软地落着。
方清芷现在觉浅,陈修泽刚坐在床边,她便醒了,支撑着起身:“怎么了?”
陈修泽抬手,示意她躺下,骤起容易头晕,方清芷如今便有些晕,又顺从地躺下,望他,敏锐察觉到对方情绪不对,又问:“出了什么事?”
“抱歉,出了些意外,”陈修泽侧坐着,将被子往上拉一拉,“明天我们不能去上海了。”
方清芷说好。
她一直都没有向陈修泽索要什么,陈修泽说带她出去玩,她也算不上特别开心;如今去不成,也不算很失落。
她连为什么去不成也不问。
陈修泽解释意外:“今天上午,大陆航班上有人劫机。考虑到风险问题和其他因素,我们暂且不去了。你若想去,就等一月后。”
方清芷不关注何时去,只紧张地问:“有没有人受伤?乘客无事吧?”
陈修泽简略地回答:“乘客无事,只一个劫机者被斧头砍中,飞机成功落地。”
方清芷长长松口气。
“说好了要带你出去玩,”陈修泽抬手,抚摸着她脸颊,“不能食言——既然去不成上海,我们便去澳门。”
方清芷还是说好。
忽然惊醒,现在身体上仍旧没什么力气,她仍躺下,床上两个枕头,她往里,将外面的那个让给陈修泽,陈修泽安然躺下,侧卧着,怀中搂她,闭上眼,拍一拍她:“继续睡吧,时间还早,醒来再读书。”
外面是仲夏的暑热,房间内宜人舒适。东西都是经常拿出去晒的,是淡淡的菡萏清香,柔柔笼罩二人。方清芷静默几秒,又说:“你让我继续睡,手又不安分。”
陈修泽没有抽回手,仍旧柔柔地捏着:“似乎大了些。”
方清芷说:“因为我重了几斤,自然肉也是匀称生长的。”
陈修泽捏了捏:“胖些好,健康。”
方清芷背对着他,她也睡不着,只同他闲聊:“难道你的审美同长辈一样,认为要白白胖胖的才算好看?”
陈修泽说:“健康才算好看。”
说到这里,他又问:“以后若是怀了我的孩子,是否就能出东西了?”方清芷推不开,手指深深地在他发间,按着他的头发。陈修泽的头发有些硬,也多,之前好像听人打趣讲过,说他们将来孩子必定也有着一头浓密乌黑的发。不过方清芷还尚未想到这点,她之前一直没有想过孩子的事情。
苏俪俏刚刚牵了孩子来找她的不自在,转眼间,她的孩子就被陈修泽抱走——方清芷也不知陈修泽将那个小女孩安排到哪里。总而言之,之后苏俪俏果真没有再来闹过。最狠不过夺走一个母亲的骨肉,偏偏现如今陈修泽吮得又极温柔,方清芷知他同其他人不同,并不会追求多子多福,不会让她快快生孩子,他言语间,比起孩子,明显更想出,乳可惜,方清芷暂且也不能令他心愿成真。
如今的方清芷再不能说对陈修泽全然不了解,可是了解越深,越能察觉这个人性格中恐怖的一面。她知乱世好人难长命,但陈修泽的一些手段的确令她感到恐惧。
她能懂什么。
她是个大学还未毕业的学生,就像一只刚破壳的鸡,落在屠宰场中,看着同类被捏住脖颈割喉。
直到下午三点钟,方清芷才去书房读书,她第一次穿现代化的、有鲸骨细细做支撑的胸衣,只觉被约束得有些痛苦,不舒服,好像上半身都套了文明的枷锁。但若是不这么穿也不行,陈修泽浅浅咬破了皮,传统的衣服,无论是真丝还是纯棉,都免不了碰到破损处,只得换有支撑的,才不至于时时撞到伤口。
方清芷坐在桌边,埋头看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