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佑领了中路军,按照宪宗旨意,肖正国领了左路,林明远领了右路。
作为统帅,林天佑将诸事分派完毕之后,太子夏竞身为储君,勉励了众人一番,又传达了宪宗旨意。夏国如今南方水患未休,盗匪未平,剿匪的军队、守土的边军,都得发粮饷的。若是雁门关战事拖得太久,对夏国不利,宪宗自然是希望能速战速决,将匈奴快点赶回草原去。
众将自然是齐声领命。但是,能不能做到,不是夏国能说了算的。
夏军的八十万人马,就在雁门关处,要想与匈奴决战,就得在雁门关北城外排兵布阵。可是,匈奴压根不会给夏军排兵布阵的机会。
雁门关的左右副寨落入匈奴人手中。这两处副寨原本是为了卫护雁门关主城而立,地势稍高,与雁门关连成一条弧线,而雁门关是在弧线的腹地,两座副寨就是弧线的两端。
夏军想要出城决战,匈奴人从两座副寨居高临下乱箭射下,士兵伤亡惨重。每次夏军冲出城去,人刚过半出城,匈奴从正面和两侧箭如雨下。若是夏军要硬冲出一条道,就得拿尸山血海来填。可是人要拼杀没了,冲到匈奴大军前有什么用?
夏军只能退回城中。
接连几次冲锋,夏军折损了几万人马,别说将匈奴赶回草原去,就连跟对方大战一场的机会都没有。一时间,夏军士气都低迷了。
匈奴人攻不下雁门关,夏军出不了雁门关,两相对峙,战事一下拖了一个多月,眼看要入冬了。
京中传来消息,宪宗对战况胶着不满,在早朝上又发了一通火,怒气冲天后,又晕了过去。这次直接昏迷了一夜,据说有中风迹象,开始几次上朝都要人搀扶。
政务还得处理,宪宗让二皇子夏端帮着看些奏折,就连五七两位皇子都站到了朝堂上。
若按规矩,皇子满十五岁离宫开府后,才能接触政务,入朝当差。现在,五皇子夏翊十三岁,七皇子夏竑十二岁,早朝时宪宗都带到了朝堂上。
左相郑禹派人送来密报,上面对于两位皇子有几句话:“圣上昏迷苏醒后,带五七两位殿下上朝。两位殿下年纪虽小,然对朝政不时有见解妙语,圣上称赞万分。”
十二三岁的小屁孩,能有什么独到见解?
太子夏竞有些急躁。
他是代君父出征的,战事拖得越久,越显得他无能,让他的威信大减。而且,自己远在北地,京城中夏端本就虎视眈眈,如今五七两个又走上朝堂了,他这个太子离京越久,越会失了君心。
他派了纪运会与肖天楠见面,请他说服肖正国,催促林天佑出城。
心急之下,夏竞终于不甘再做个皇室象征的角色,催促林天佑尽快出城,与匈奴决一死战。
“匈奴猖狂,几次在城下挑衅,还派人到北地各处抢掠扰民,北地百姓们苦不堪言。林大将军,你一再拖延战机,到底如何安排?”
“殿下息怒,实在是匈奴人占据地利,匈奴军队又立足已定,贸然冲到城外,徒增伤亡……”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夏竞寒了脸色,“那林大将军的意思,我们只要固守雁门关,等匈奴人自己退兵?”
“殿下息怒,雁门关两侧皆山,为了减少伤亡,得安排奇兵,绕开左右副寨,从副寨身后直插敌营。按之前所定的,如今正在开辟山道,还需时日。”林明远起身帮着林天佑辩解。
夏竞皱眉,“十日过去,如今都快十月了,那山道还未开出来?”
“山高林密,又不能惊动匈奴……”
“林大将军在雁门关多年,从来没想过一旦副寨有失,该如何化解吗?副寨如此重要,怎能轻易丢弃?”夏竞的话,直指林明征头上。
林天佑只能为林明征请罪,“匈奴百万大军兵临城下,当时雁门关守军不到二十万,犬子林明征无能,守城不力,率领众将士保住雁门关,但丢了副寨。是臣教子无方,已经上奏圣上,请圣上恩准,革除林明征二等将军职,贬为士卒。”
林天佑这番话,以退为进,一来向众人交代了林明征虽然丢了副寨,但是人家匈奴百万大军,守城的士兵还不到二十万,这样悬殊的兵力差别下,林明征能保住雁门关,已经是大功了。
二来,堵住了夏竞的嘴。他说自己已经上书圣上请求重罚林明征,那么宪宗旨意下来前,谁能越俎代庖罚林明征?
夏竞知道他的意思,气得将手中茶杯重重摔在桌上,“林大将军的意思,孤不能过问林明征之罪?”
“殿下息怒,老臣惶恐。”林天佑连忙下跪请罪,“老臣无能,愧对皇恩啊。身为统帅,却教子无方,让他捅下这种纰漏,老臣无颜面对众人啊……”
夏天弃一听林天佑的这话头,眉头一跳,刚才还自称是臣,转眼就变成老臣了?
林天佑还想说,段铮上前一步,冲夏竞行礼,为林天佑说情,“太子殿下息怒,林大将军之子却有过错,但是林大将军无辜,如今战事还有赖林大将军主持,还望殿下准许林家将功折罪。”
林明远跪在林天佑身后,听到段铮说“将功折罪”四字,脸色不由一变。
肖正国已经接口道,“段将军言之有理,殿下,还望殿下再给林大将军一个机会。”
其他将领一听,也跟着附和求情。
夏竞身后的纪运会微微拉了拉夏竞的衣袖,夏竞转头,纪运会冲他微微点头,示意他答应众人的求情。
夏竞忍下怒气,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林家父子,寒声说道,“众人都为你这个统帅求情,孤看众将面上,先将这些记下,希望你莫负皇恩,快些拿个章程出来。好了,起来吧。”
“多谢太子殿下,老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