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一只毛笔,在沈柠的手里宛如尺规。
一笔一划,干净整洁。
待到最后一笔的墨迹干掉后,她拨出千金之数,将这一堆厚厚的图纸,连带着钱银票子,一并拿给了徐烈。
“冷宫处有个小点的厂子,里头的东西与图纸上的内容大多相似,你可以带着这图纸,先去冷宫里找小包子参观参观,再依着图纸上的内容建造,若还有不懂之处,也可以找我。”
“小姐,这些钱.....”
“用来买木料建材的,你先拿着用,每日给那些帮忙建造房屋的兄弟们买些酒肉吃,回头不够使了,再来找我要。”
画完图纸,安排完徐烈的工作,已经是日上三竿,沈柠囫囵地喝了一碗粥,重新将目光,放在了将沈岳递给她的那一叠厚厚的,写满了人名的素纸上头。
只见这上头的老兵,除了记录着姓名年岁,家住何方以外。还记录着各自的伤残情况,有的面部有损,有的只剩独目,有的缺少手指,有的没了胳膊,还有的腿有残疾......
比起上午画图时的事无巨细,沈柠在员工选择方面,显得十分干脆,大笔一勾,只要是她阿兄记在这纸上的,她全都要了。
“这这这....您都要了??”敖灿满脸诧异。
“嗯呢.....我缺人嘛。”
其实缺人只是一部分缘故,最主要是想帮这些人找到长期生存的手段,让他们平日有饱饭可食,冬时有暖衣可穿。
如此一来,阿兄的小钱钱,就不用拿去贴补旁人,手头上也能宽裕一些。
沈柠说罢,又单独拿了张纸,在上头写下了加工厂里,每一个流程对应的岗位,每一个岗位的薪资待遇,工作休假制度等,并将这一叠纸连带着人员名单一起交给了敖灿。
与此同时,沈柠还招呼着姜蓝,让她帮忙跑了趟腿,将竹筒的生产图纸和制作珑竹所需支付的加工费,一并交给了潮生阁的挽卿小姐姐。
作为一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
挽卿见沈柠居然愿意给钱,一边抱怨着这抠搜姑娘也不晓得多给点儿,一边高高兴兴地拿着钱银票子拜了拜金刚菩萨,看来和官家的人打交道,也不都只能是赔钱嘛。
太阳还没滚下山头。
麻溜忙完正事儿的沈柠,便着急着要跑路。
“你确定连晚膳都不用,就要离府回宫么??”
将军府门口,沈岳负手站在门槛后头,见沈柠着急要走,不由地眉头微蹙。
“阿兄啊.....二哈留在宫里,都已经啃了两天的馒头了,我担心我再不回去,它饿得发了昏,会把后院里的鹅给啃了。”沈柠低着头,用脚抠着门口的地板,向沈岳小声解释道。
她分明是想躲着他,还拿沈二哈找借口!
“阿兄,我走了昂....”沈柠说着就要往后退。
“阿柠。”
“嗯?”
“再过半个月,京中便会举办三国蹴鞠交流友谊赛了,接下来半个月的光景,我应该都会在城郊蹴鞠训练场上,陪京中各族世家子弟训练,晚上怕是没什么功夫去冷宫看你了。”沈岳退一步道。
“无妨无妨,阿兄你专心训练便是。”
一听沈岳接下来半个月的时间都不会来冷宫找她,沈柠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她正好可以趁着这半个月的光景,抓紧时间偷偷把给阿兄的回礼安排上。
沈柠如释重负的小模样,落在沈岳的眼中。
俨然成了一件破洞,漏风还爱哭的小棉袄状。
沈岳望着这破棉袄叹了口气,“你走吧。”
“阿兄再见。”沈柠一听沈岳答应让她走,转身便往马车上赶。
“阿柠....”
“嗯?”沈柠正准备回头。
“我不烫手的。”
还回个屁的头,直接跑....
沈柠的背影,宛如一只摇摇摆摆,扑腾着翅膀的小鹌鹑,她红着脸上了车后,便立刻催促着姜蓝驱着马车赶紧走。
姜蓝也是听话,一听沈柠让快跑,愣是将马车驾成了烈马的架势,呼啦啦啦的快成一道风。
望着一骑绝尘的马车屁股,沈岳站在将军府门口,又叹了口气。
以前总觉得她的性子太独,嘴上叫自己阿兄,心里有事儿,却从不与自己商量,总跟自己时时客套,处处生分,拿自己当个外人。
为此他还总生她闷气,每次都是她都在拿话哄他。
其实阿柠她一直都在努力拿他当个阿兄看。
其实最该被人哄一哄的那个人是一直都在笑着去哄别人的她。
他站在屋顶上听了那么久。
徐瑶明明说她在哭,他却听不到她的哭泣声。
好像眼泪哭出了声,会打扰到旁人似的。
“将军总唉声叹气做什么??可是因着这次蹴鞠交流赛,参赛人员全是京中各个世家公子,所以脑壳痛啦?”
徐烈的脑壳从左边的门背后伸了出来,“这有啥啊,这些世家弟子都是有些蹴鞠底子在身上的,就咱将军的雷霆手段,哪有半个月还练不出一支蹴鞠队的道理?”
“呵,憨批!你以为将军愁这个?已经收到消息了,这次藏山之行,京中世家所有妹子对自家阿兄送的礼物,全都十分满意,这会子全都在给各家阿兄,捯饬贴身之物作为回礼的事儿.....”敖灿的脑壳从右边的门背后伸了出来。
“所以呢?”
“所以!这蹴鞠赛上,各家阿兄的身上,都会佩戴着自家妹子所赠贴身之物,往年这东西人人没有,自是没什么可在意的。今年人人都有,独独将军一人没有......”敖灿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家将军的脸色。
“那就直接开口找小姐要呗,横竖这马车还没走远,用点轻功,很快就追上了。”直球如徐烈。
“追上有啥用啊,这不上午才因着图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