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是在自家冷宫院儿里头的缘故。
沈柠的发髻,只是简简单单的梳了一个丸子头。
她本就岁数不大,此刻因为不会写家书的缘故,一脸头疼拜托人的模样,实在是过于可爱了些。
噗....
先前一直想找皇后娘娘抱大腿的荣嫔。
在明白了这位平日里看似家兄大权在握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私底下竟有如此朴素的烦恼后,一时之间没绷住,忽然就笑出声儿。
众嫔妃们见沈柠沉浸在不会写家书的痛苦中,一张脸愁得跟个小苦瓜似的,半点要怪罪荣嫔的意思都没有。
噗....
有一就有二。
先前一些二个紧张兮兮担心父兄会被整的嫔妃们,纷纷抬袖掩面笑了起来。
猜忌与防备在这接二连三的笑声中,逐渐消融瓦解。
“娘娘以前从没给沈将军写过家书么?”有嫔妃忽然有些好奇地朝着沈柠道。
“自然是没写过。”沈柠如实道。
“那怎么忽然想起来,要给沈将军写家书了呢??”另一个妃嫔好奇道。
“我之前做了件事儿,约莫是惹得我家阿兄生我气了。这家书,是他要求我写的。不仅今日要写,明日要写,后日也要写......”
当沈柠说到今日要写时,她的下巴直接放在了案几上。
当她说到明日要写时,鼻梁压在案沿边。
当她说到后日也要写时,干脆跟个鹌鹑似的,一整个把额头抵在案几边上。
救命....
为什么,毕业了还要写家庭作业啊。
众嫔妃们见沈柠如此烦恼,纷纷在抬袖掩面捂嘴笑过之后,提起了案几上的毛笔,各自在空白的素纸上,写起了家书来。
“好啦好啦.....别丧啦.....”站在沈柠身旁的正经宫婢徐瑶,蹲下身来,拉了拉沈柠的衣角,悄声朝着沈柠,“快看快看,她们愿意帮忙了....”
沈柠闻言,抬起头来。
好家伙.....
先前还不知道该如何落笔的嫔妃们,在彻底明白了皇后娘娘的真正意图之后,再没了半点顾忌,纷纷动起笔来。
尤其是那欣贵人,本就出生在书香世家,遣词造句,妙笔生花,家书写得那叫一个行云流水,不去出本诗集,当真是可惜了才华。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过去了。
众嫔妃们纷纷交卷。
徐瑶收拢一叠厚厚的家书,放在了沈柠跟前的案几上,然后蹲下身来,朝着沈柠悄悄道,“今日咱们先随便照着临摹一封,回头你再将这一堆家书全部细细研究一下,便知这家书,该如何写了。”
沈柠听言,从这一堆厚厚的素纸间,随便抽了一封出来,提笔就要开始照着临摹一封。
只见那信上写道:
“听闻寻芳楼最近新来了一个舞姬,惹得阿兄日日流连烟花巷柳之地,不仅掏空了自己的钱银,还偷爹爹的窑瓷去当铺里卖,阿娘在家日日忧愁,阿父气得想打你板子,阿兄啊,你能不能消停一些....”
呃.....
这,写给糟心阿兄的家书,貌似没什么参考价值啊。
沈柠咬着笔杆,抬头瞥了一眼她身旁的姐妹。
“这封不行,咱们就换下一封嘛。”徐瑶立刻将这家书,拿回了自己的手中。
沈柠听言,又抽了一封家书出来。
“吾兄,见字如晤,自那日入宫起,宫阙重庭,楼深似海,昨夜梦回儿时旧忆.....”
呃.....
“你能看懂这写的是什么意思么??”沈柠将这家书放到徐瑶跟前。
“我看看....”徐瑶虚眯着眼睛,在沈柠的耳旁轻声念道,“吾兄,见字如那什么,自那日入宫起,宫什么重(zhong)庭,楼.....实在不行,要不然再换一封吧,这封生僻字太多了,不适合你。”
徐瑶说着,便这封家书叠着上一封家书,一并收入了她的手中。
“上月阿兄书信说在赌坊玩了几把骰子,输了不少钱银....”
“这个不适合。”
“阿兄又与礼部侍郎的儿子打架了?还被人打废了胳膊.....”
“再换一封....”
在一封封嫔妃们写给自己家人的家书中,沈柠深刻的认识到了什么叫做“阿兄的多样性”。
有逛青楼的,有赌钱的,有打架的,有科举考作弊被发现了的.....
就是没有哪家阿兄,能跟沈岳一样。
救命....
一封能抄的都没有。
沈柠双手扑在案几上,脑袋埋在一封封家书里,继续装鸵鸟。
“哟,沈柠,你今日这是怎么了??”在御花园那边练腕劲儿练得磨皮擦痒的裴行川,今日破天荒的没有听到徐瑶那声“裴师弟”,寻思着冷宫这院里怕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于是便接着“巡逻”的名义,来沈柠这院门口晃悠上了。
还未入院呢,便看见这院儿整得跟个私塾似的,一个个嫔妃整整齐齐的坐在案几前,而平日里不是在研究新鲜吃食,就是在数银钱,要不然就躺在竹制摇椅上,拿着蒲扇扇着风的沈柠沈皇后,一脸生无可恋的把头埋进了一堆书信里。
裴行川提着长刀,抬手象征性地朝着众嫔妃施了个礼之后,抬手一拨刘海,大步走到了沈柠的案几前。
“当真是上辈子作孽,这辈子写家书啊。”沈柠整个精气神儿都快没了。
“写家书?给沈岳的?沈岳要求的?你得罪他了?”活久见啊,从来都是沈柠让旁人吃亏,今儿个还是裴行川头一次见着沈柠如此发愁的模样。
“嗯啊....”沈柠在一众家书中抬起头来,单手挥着一张干干净净的素纸,朝着裴行川道,“你会写么??”
“这是自然的啊....”给旁人的家书不好写,给沈岳写家书还不容易?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