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
庄默被沈柠冷了整整一夜。
起初,他还能精神抖擞地坐在秋千架上,摇着折扇,吟了半宿的诗词,其诗中内核,主要深刻批判了沈柠这种极为不尊重师长的恶劣行为。
待到他扯着嗓子嚎了大半宿,发现确实没人理他后。
于是便绕到后院,对着沈柠在院中养的鸡鸭叨叨自己怀才不遇,遇人不淑,淑性茂质,质伛影曲,曲高寡和.....
——足足一个多时辰。
再然后觉得口干舌燥肚子饿,于是揪下一根沈柠地里种的胡瓜,皮都不削,打了桶井水,洗了洗就直接放嘴里啃了起来。
最后实在困得人都麻了,可怜兮兮地跑到沈柠等人平日里用来吃饭的木桌上,蜷缩成白花花的一团,凑合着一觉睡到大天亮。
正逢盛夏,这院里也没有夜里熏艾的习惯,又因着树下虫多的缘故,故而被叮了一脸的包。
翌日清晨。
阿宽与常三异常兴奋地带着一个臭烘烘地陶土罐儿,爬墙而来。
“娘娘....娘娘.....成了,娘娘......”常三嚷嚷道。
因着昨夜有人扰民的缘故,整个冷宫院里静悄悄的,素日习惯早起的沈柠,这会子也正窝在榻上。
常三的大嗓门儿,让躺在木桌上叮了个满脸包的庄默,垂死病中惊坐起,“嚷嚷什么嚷嚷什么??大清早的,你瞎嚷嚷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嘶.....你抱的陶罐里面装了人中黄吗?这么臭!!!”只见庄默翻身坐起,以扇遮面,一脸嫌弃地快速朝后退了两步,由于昨晚没睡好,发髻有些松散加满脸包的缘故,满身的风雅已是丢了大半。
一旁的阿宽正准备拿话反驳。
吱呀....
主卧的门开了。
沈柠一推门便闻到了一股熟悉且酸爽的气味,目光落到了常三怀中的陶土罐上,“成功了??”
常三与阿宽二人一见沈柠开门,立刻把庄默抛到了身后,二人十分兴奋地凑到沈柠跟前,“闻着味儿是对了,所以我俩特意带了一坛过来,想让娘娘试试味道。”
既如此....
那不如今天的早餐,就从螺蛳粉开始吧。
沈柠一撸袖子,邀着二人就往后院走,“走,去后院帮我打个下手。”
“好啊.....”一听能近距离观摩沈柠制作螺蛳粉的过程,常三自然格外积极,二话不说,抱着陶土罐,跟在沈柠的身后径直就走了。
至于阿宽,对他而言,沈柠做的哪里是螺蛳粉,这分明银子,银子啊。
两人一个求学,一个求财,全程愣是没同庄默多说半句废话。
清晨被打扰后满腹经纶无人可怼的庄默,站在榕树下愣了小半晌,才徐徐开口道了句,“大清早的见了面也没说打声招呼,也不问问我早餐想吃什么,没礼貌!”
“娘娘,那人谁啊??”常三端着酸笋坛子,随沈柠一同入了后院后,才小声同沈柠八卦道。
“我阿兄给招招寻的教书先生。”沈柠道,“规矩又多,性子又难搞,说什么没有行过拜师礼,不肯教招招念书。”
“拜个师而已,敬个茶不就好了么?”阿宽不以为然,想当初他拜海福生为师傅的时候,也是如此的。
“敬茶的茶叶,得用雨前龙湖,敬茶的器皿,得用遇水既化的冰裂天青窑.....”
在内务府当差的阿宽听了这话,顿时就不言语了。
“嘶....”作为皇帝身边的小跟班,一旁的常三对各种昂贵之物,还是知晓的。
且不说,雨前龙湖百金一两,单说这敬茶用的器皿,因为太贵的缘故,他也只见着陛下用过一次,还是陈国使臣来访那次,故意拿出来装点门面用的......
“还得择良辰吉日....清泉沐浴,龙涎焚香....”
后院,三人一边做着螺蛳粉,一边聊天翻白眼。
“既然此人如此难搞,为何不索性换一个??”阿宽不解。
“我阿兄的意思是,晾着他,不同他说话,憋得无聊了,自然会教招招习文识字打发时间。”沈柠说罢此话,朝着二人叮嘱道,“你俩记着,一会儿千万别搭理他,别给他说话的机会。”
“行。”既是皇后娘娘的吩咐,二人自然谨记于心。
三人闲聊之余,常三不由想起了师傅曾同他说过一个人。
端朝最富盛名的文人大家,庄默先生。
传闻,他也是这么个规矩多得要死的人。
不过,那庄默两岁读得百家姓,三岁识得千字书,十岁时,将五南书院玲珑塔上所有书籍悉数读尽,十五读尽天下书,十六一朝状元郎,上任三日就因为嘴太碎被先帝罢官赐金放还了。
后来,听闻去了沈将军麾下,当了军师。
随将军南上征陈,北下伐苍时,撰写了书籍《南北纪文》。
此书共分上下部,记录了南北边境的地域,人文,风土,行军要塞,以及一些作战心得。
此书一经问世,立刻受了全天下读书人的热烈追捧,据说此后端朝的科举考,几乎都是从那上头选的题。
院外那人...会是大家庄默吗??
听性格,感觉挺像的,又都是将军的人。
不过,应该不可能吧。
传言,那位庄默先生是个极为讲究的文化人,肉不方不食,非粟玉不枕,刚才那人在前院木板上睡觉,脸上到处都是蚊子包,发髻还有些松散凌乱,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庄默才对。
前院,晚沈柠一步起床的徐瑶,四肢绑了铁砂袋,提着长刀五十银,寻了前院一处空地。
“诶....你就是小瑶姑娘吧。”来人了来人了,寂寞了一夜的庄默,一见到徐瑶,立刻小嘴巴巴道,“昨夜你与沈皇后,还未等我说完话,只言不语便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