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摘下口罩,“抢救过来了,不过还得观察。”
冷慕川紧绷的神经一松,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好像溺水的人,突然吸到新鲜空气。
向来挺拔如松般的男人,此时竟站不住,一下跌在椅子上。
肖遥也脱力般地靠在墙上,心口紧绷的那根弦松了。
林琳停止了哭泣。
所有人都暗自庆幸。
护士推着移动床出来,夏明月躺在上面,面色苍白,神色倒是很沉静。
若不是嘴上带着呼吸罩,稀薄的雾气喷在罩子上,会让人以为这个女孩儿只是睡着了。
冷慕川拽着移动床的护栏才站起来,与护士一起将她推回病房。
护士要离开时,冷慕川问:“ 她什么时候能醒?”
“可能随时,可能四五个小时,一两天,也可能更长,因人而异。”
护士回答完出去了。
其他人送到病房,也出去了。
林琳一双眼睛哭得像桃子一样,看着昏睡的夏明月,想留下来,却被顾泽洋硬抱了出去。
他们此刻最需要的是独处。
看着她还在身边,对冷慕川来说才是莫大的慰藉。
其他人还是不要打扰了。
沈修尘盯着紧闭的病房门,一动不动。
良久,他眼神微动,似乎看开了什么。
顾泽洋推了推他,“看什么呢?走吧,先找家酒店住下,等阿川缓缓,问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再决定回不回帝都。”
沈修尘回神,“嗯。”
走了两步,又返回来对简风道:“给他买点吃的,他有胃病。”
顾泽洋也附和道:“对对对,好不容易养好的胃,别再犯了。”
冷慕川的胃病,是他十五岁从冷家老宅搬出来后养成的。
那时候的他疯狂汲取知识,各方面都有涉猎,作息极不规律。
沈修尘和顾泽洋劝过他,没用。
该怎么作践自己,还怎么作践。
那时候的冷慕川,胃疼是家常便饭。
最严重的一回甚至住了院。
可神奇的是,自他从部队回来后,就开始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一日三餐,顿顿按时,还特讲究营养搭配。
大家都开他玩笑,“哟,阿川注重养生了?”
那家伙不客气地勾起唇角,“嗯,小妮子是个热爱生活的人,我不能把我自己折腾废了,那样就配不上她了。”
当时哦,顾泽洋差点酸倒牙帮子。
大家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姑娘,将冷慕川这匹又冷又倔的马驯服了?
现在看来,成也明月,败也明月。
八年前的她,有本事让这匹野马乖顺。
八年后的她,差点要了他的命。
简风听闻两人的话,感激道:“还是沈少和顾少想的周到,我这就安排。”
肖遥从门上的小窗往里深深看了会。
良久之后,带着暗夜的人走了。
背影有些萧索。
跟在身侧的三宝,不知是不是眼花了,在昏暗的医院走廊灯光下,他看到肖遥唇角牵起一抹笑意。
那笑容很复杂。
庆幸,欣慰,苦涩,释然。
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好像懂了,又好像什么都不懂。
最后摇了摇头,大步跟上。
病房里。
冷慕川早已在夏明月出抢救室前,换了身干净衣服。
那时的出发点是悲戚的。
不过好在结果是好的,他能以体面的方式陪在她身边。
夏明月一手输着液,一手被冷慕川握在手中。
男人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床上的人,一双眸子执着又缱绻。
他双手抬起那只手,像捧着稀世珍宝,吻了吻,轻柔又虔诚。
放下后,他说:“快一点醒来,好不好?”
这种煎熬,多一刻,他都怕会被摧残致死。
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夏明月那被握住的手,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虽然极其轻微,冷慕川还是感觉到了。
当下,他喜极而泣,“你听到了,对吗?”
他俯身,再次在她手上落下一吻,“月儿,我知道你惯来调皮,但不要在这件事上戏弄我,乖。”
接着他在她手背上落了好几个吻,像是要把床上的人吻醒。
可是动了那一下后,夏明月就再也没反应了。
冷慕川不死心,抬头,想吻其它地方。
可她脸上带着面罩,盖住了几乎整张脸,没有位置可吻。
只能一下又一下,继续亲吻她的手。
简风拎着饭菜进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幕。
矜贵漠雅的帝都冷爷,像个变.态.狂,亲吻着一只白得毫无血色的手。
又像最虔诚的信徒,在膜拜他心中最至高无上的信仰。
简风将饭菜放在靠窗的小饭桌上,走到冷慕川旁边,“总裁,吃点东西吧。”
冷慕川像是没听见,不发一言。
简风轻叹。
这种情况,早料到了,买饭时他就在想,如果总裁不吃,怎么劝慰呢?
当然是拿太太劝慰。
“总裁,吃点吧……”
冷慕川有些不耐,刚想让他出去,简风又说,“您身体若垮了,谁来照顾太太?请护工?您放心吗?”
冷慕川眼眸动了动。
很好,这话真是戳人心窝子。
他站了起来,将夏明月的手放回被子里,可抽出自己的手时,却怎么也抽不动。
他看着床上的人,无奈又宠溺地笑了,“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黏人呢?乖,我不走,你不是叮嘱我要好好吃饭吗?我去吃点东西。”
握着他的那只手松了。
……
夏明月醒来,是第二天晚上华灯初上之时。
病房里安安静静的。
她睁开眼睛,望着头顶洁白的天花板,目光呆滞了好一会儿。
“醒了?”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男人沙哑得像是被磨碎的声音响起。
她茫然了足足一分钟,大脑才恢复清明。
冷慕川没再出声,就那么抿着唇盯着她。
慢慢地,她转头,看向床边的男人,眼睛眨了眨。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看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