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哭声，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惊恐声，将夜的宁静粉碎的彻底。
跑出家门，爷孙三人变换了位置。
夏明月在中间，一手搀扶着老头儿，一手拉着小驰，拼命往村口跑。
老头身体再好，跑步这种剧烈运动，做起来还是吃力。
夏明月要背他，他不肯，只能尽可能地搀扶。
来的时候她观察过，这个村名叫崇山村，依山而建，只有村口离山较远。
而且那里有一块极宽敞的平地，相对安全，不会被滚下来的山石砸到。
其他村民显然也有这种想法，纷纷往村口跑。
这种毫无秩序的奔逃，最容易产生其它隐患。
夏明月三人跑过来时，就看到前面一个男人攥着另一个男人的衣领，怒气吼吼道：“怎么走路呢，没长眼睛吗？”
“特妈的，你先撞我的。”
夏明月带着爷爷和小驰，绕着他们往前跑。
路过他们身边时，淡漠的嗓音斥道：“不想要命，就继续打。”
两人这才反应过来，那男人也松了手，跟着往村口跑。
刚到村口，就听到轰隆一声巨响，脚下大地跟着剧烈震颤，人都站不稳，跟着晃动。
“塌了，房子塌了。”
夜空中也不知谁，突然喊了一句。
夏明月回头看去，视线中一整排的房子，都变成了废墟。
紧接着，就听到前方有女人哭喊的声音，“哎呀，要死了，钱都没拿出来。”
“塌了，我们的家塌了。”
“我们没有家了……”
“我们要死了……”
第一个声音就像开辟出了名叫“崩溃”的魔咒，所有人的情绪都受到感染。
小孩子的哭声更凶，女人更惶恐。
男人倒是沉默了，作为家里的顶梁柱，极尽所能地搂着妻子儿女，给予她们安慰。
震颤大约持续了二十来分钟，大半人都是在震颤之后抵达的村口。
总之，有惊无险，逃了出来。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在发怒，雪依然大片大片的飘落，寒风更加刺骨，风的呜嗷声响在耳边。
简直像一头吞人的猛兽，让人心惊肉跳。
一千来人站在风雪中，承受大自然的怒火。
所有人都吓坏了，面色比这茫茫白雪还白。
而且许多人逃得仓惶，都没来得及穿厚衣，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都冻僵了。
村长是个年轻男人，看起来不像村长，倒像古时的文弱书生，清秀极了。
听说叫李会。
此刻李会蹲在那里，瑟瑟发抖。
一双白色沾着泥的雪地靴进入李会视线。
他抬头，发现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儿，白皙无暇的皮肤被冻成淡粉色，长睫微微颤动，仿佛蝴蝶的翼翅。
在情绪极度崩盘的情况下，让人无端生出几分希望。
夏明月在手上哈了口气，又用手捂着嘴巴焐了焐冻僵的嘴，才开口说话，“你是村长吧。”
“啊？啊，是。”李会站了起来。
“别忘了你是村长，别人能乱，你不能乱，你是大家的主心骨。”夏明月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李会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用一句很大众的话形容，就像仙女下凡，美得不可方物。
半晌他才从呆滞中回过神来，对呀，他还有工作要做，怎么能颓废。
他拍了拍冻僵的手，立刻调集村里其他干部清点人数，看有没有没逃出来的，统计受伤人数，以及安抚村民等。
站在人群中，小驰看向夏明月，“姐，为什么你总说你不是好人呢，你明明就是好人。”
反正自己逃出来了，还管别人干嘛？
她低头睨着他，“震后余震不断，我们暂时回不了家，冰天雪地的，如果大家不振作起来，抱团取暖，不等地震过去，就得被冻死，难道你不想挺过去吗？”
所以，她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自己？
“哦~”小驰拉长音，也不知信了还是没信。
老头听着姐弟俩的聊天，目光落在夏明月身上，苍老的眼中满是欣慰。
李会工作效率很高，很快就统计出人数。
除去不在家的，走亲戚的，只差两人，是对母子，女人姓郑，丈夫叫李绍军，孩子才四岁。
丈夫在外地打工，过年没回来。
“哎呀，她家的房子是第一批倒的，一定是被压在里面了。”
一时间，气氛再度陷入低迷。
知道有人被困，应该马上救人。
可是谁也不知道被压成什么样，现场没有专业人士，还有随时都可能到来的余震，人们心生恐惧。
李会望了眼人群中夏明月看过来的目光，把心一横，“李胜，李广全，张……”
这个村好像大多数都姓李，李会点了几个人名，最后补充道：“我点到名字的，跟我进去救人，如果不愿的，也不强迫。”
他点到的只是身体精壮的年轻人，这些人中有愿意的，自愿跟随，不愿意的也不勉强。
老弱病残，还有身体不够强壮的男人，想去也不行。
最后，点到名字的人中，大多数是愿意救人的，出列，不愿意的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村长带着那些人走了。
夏明月松开老头和小驰，也要跟上去。
老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月月，你要是出事，我怎么向你爸妈交代？”
“爷爷，让我去吧，我懂得一些救援常识，或许能帮上忙，就算我爸妈在，他们也会同意我去的。”
之前她没有强出头，是因为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救不出来人。
如今有人愿意齐心合力，她又怎能落后？
“爷爷，让我去吧，那是两条人命。”夏明月没有强烈挣脱，而是耐心劝说。
几秒钟后，老头儿松开手，“小心，一定安全回来。”
老头当过兵，年轻时也鲜衣怒马的热血青年，又何尝不想救人？
但他可以自己冲锋陷阵，却不允许自己的孙女儿有任何危险。
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