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诊完之后，周行止刚要把人放下去，又听见一道声音，“你等等，把这个体温量了再说，你放她腋下夹着，我这边填个表格。”
周行止接过体温计，仿佛面对着一个世纪难题，不过还好苏棠穿的是吊带。
他没有费多少劲就让放到了正确位置上，接下来的五分钟，为了不让体温计跌落，他只能用身子环住苏棠，不让她乱动，视线自然而然落到了她的身上。
苏棠肩膀的肌肤白嫩光滑，像是莹莹发光的玉，有种温暖剔透的感觉。
细细的锁骨凹进去，脖子上戴了根银质的项链，在室内灯光白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手臂纤细得没有一丝赘肉，甚至有点硌人，此时露在外面，触感冰凉。
周行止拿过一旁放着的外套，重新给她披上去，被过来取体温计的阿姨打趣，“这就心疼啦？”
“嗯，有点。”周行止看了眼昏睡过去的苏棠，眉眼逐渐柔和，毫不避讳的承认道。
“这小姑娘还是个有福气的，也难怪哦这么好看，给我家做媳妇儿我儿子估计得美上天了！”阿姨扫了眼温度计，皱了皱眉。
38.9℃。
算是高烧了已经，不过还好送来的及时，没有酿成大祸。
“你带她回去后，让她的舍友帮她物理降温，我给你一瓶医用酒精，方法应该都知道，这会儿你喊醒她吃个药。”
周行止面对睡颜沉静的苏棠，不知所措的晃了晃她胳膊，表情有些为难。
直接弄醒吧，又怕给她吓着，但是小心温柔一点，她又完全没有反应。
阿姨在一旁了然的笑了笑。
情之一字，果然难解。
她端了杯奇怪的液体放到苏棠鼻尖轻轻一摇晃，没过两分钟，苏棠就悠悠转醒，她懵懂的看了眼周围的环境。
“这是哪儿？”苏棠喉咙干涩，说话时嗓音沙哑。
“校医院，小朋友你发烧了，你男朋友把你抱过来的。”
苏棠的酒意如今已退散的差不多了，脑海中一帧帧闪过她醉酒时的片段，她低下头，脸红的仿佛要滴血，不敢看周行止。
周行止看见她这幅模样，心里倒起了丝引逗的想法，念在她身体不舒服，便也压制下来没有再开玩笑。
付过医药费之后，周行止拿上一塑料的感冒药带着苏棠出了门，“下次不要再去那种危险的地方了，出了事很多人会担心的。”
“你也会吗？”
“作为朋友，我自然也是担心的。”
“仅仅只是作为朋友吗？那你今天晚上在做什么？”苏棠目光灼灼盯着周行止，不让他逃避话题：“周行止，承认吧，你也很喜欢我。”
虽然她的记忆在醉酒时有点模糊，但很多片段依然清晰，周行止在酒吧见到她的第一眼，明明闪过了丝微不可察的慌乱。
而且，如果他根本不在意她，没有必要跟着江淮来酒吧找她，包括他蹲下来哄她时温柔的嗓音，抱着她时稳稳的安全感。
那些都是没法装出来的。
她不信，他不喜欢她。
“你现在头脑不清醒，这些事我们以后再说。”周行止把药放在苏棠的手上，转身离开。
“为什么不能是现在？我很清醒！”苏棠拉住周行止的衣角，不让他走。
她不知道周行止心里在想什么，明明她就差把她的心剖出来给他看了，但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凉薄淡漠。
如果他有苦衷，为什么不能说出来，如果没有，难道她所有感知到的一切都是错觉？
她下意识就将周行止的衣角越攥越紧，直到上面已经有了缕缕褶皱。
“苏棠，听话。”周行止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头，语气温和中却带着不容人拒绝的意味。
“我不要听话，听话了梦就醒了，你也就不在我身边了。”苏棠蹲下身子，捂住脸无助的哭泣，眼泪啪塔啪塔掉落在地上，形成一片水渍。
这是她第一次那么喜欢一个人，全身心的信任他，把自己交付于他，情绪被他随时牵动。
但是这个人不喜欢她，也不希望她喜欢他。
可是他明明应该知道，他只要对她好那么一点点，给她一点甜头，她就会沦陷在这种幻梦中啊！
“周行止，你是真的不喜欢我，也没有想过和我谈恋爱，从始至终都只当我是朋友？”苏棠擦干净眼泪，眸色认真的抬起头。
此刻银白色的月光明晃晃照在地上，路旁的树投下了一片阴影，对着苏棠那张被莹莹月光衬得冷白的脸，周行止无来由的涌上一阵心慌。
就像是，一旦对这段话做了肯定的回答，苏棠就要消失在他的生活里，从此再无瓜葛。
周行止沉默了半晌，再开口时嗓音嘶哑而低沉：“是，从来没有想过和你谈恋爱。”
这短短一段话，被他一字一句说出来，仿佛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说完之后，他甚至有些头晕目眩，就像是被苏棠的感冒传染了一样，浑身上下都叫嚣着难受。
“我知道了。”
苏棠缓缓站起身，蹲的太久，起身时差点摔倒。
周行止条件反射的来扶她，却被一把推开，他就那样在原地看着苏棠走远，消失在了黑暗的背景中。
那是苏棠问他的最后一句话。
夜色笼盖住整座城市，呼啸而过的风声穿过行人的怀抱，寂静又落寞，宛如天亮永远不会到来。
苏棠回去后，高烧了整整三天，她不愿意去医院也不愿意请假，上课回来之后就躺在自己的床上，什么话也不说。
阮棉很少见到她笑了，无论说什么都吸引不了她的兴趣。
而那个名字，被尘封于坛底，再无人提起。
苏棠看着头顶的床帘时，脑子里就会翻来覆去的想，原来撞南墙是这种感觉啊，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过嘛！
十月下旬的时候，八大美院的画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