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止做了个梦，梦里回到年少的时候，他背着个书包回家，一脸稚气。
他听到酗酒的父亲口中喃喃自语，“云莺，是不是你，你和你爹告状想要整垮我的公司？嗯？你说是不是你？”
母亲无助的摇头，身体颤抖着往后退，然后瘫坐在地上，眼神惊恐。
他躲在门口偷偷捂住嘴哭泣，直到父亲的手掐上母亲的脖子。
母亲在他身下挣扎，气息越来越微弱。
场景迅速转换，他捂着耳朵用被子蒙住头，还是挡不住隔壁主卧传来的暧昧的声音，持续了二十几分钟后，终于结束了。
房间里的男人是父亲，女人却不是母亲。
从梦中惊醒后，他坐在床头发了很久的呆，房间里一片漆黑，他却不想开灯。
“周行止，你怎么了？”老旧的木门，传来了拍门声，伴着少女着急的呼喊。
他看了一眼手机，凌晨三点。
下床把门打开，漆黑的房间，柔软的少女扑进他的怀里，心有余悸的颤抖。
他拍了拍她的的后背安抚她，知道大概是自己在梦中发出来的动静吓到了她。
老式的房子本就不隔音，睡眠浅确实很容易被惊醒。
“我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周行止把灯打开，刺眼的灯光瞬间驱散了黑暗，亮得人睁不开眼。
苏棠见到他的神色确实不像是有什么异常的样子，才放下心来。
周行止垂下眼眸，才看见苏棠光着脚丫子踩在地板上，脚趾头泛起一圈红色。
十月的天气，已经开始隐隐有浸入骨子里的凉意了。
“坐在床上等我一会儿。”周行止说完就起身出了卧室，随后卫生间传来一阵水声。
苏棠百无聊赖的乖乖坐着，过了两分钟发现周行止还没回来，困意袭来，她倒头就睡着了。
周行止端了盆热水走进卧室，床上是四仰八叉的睡着的苏棠，一双白净的小腿搭在床沿。
他轻轻的把人扶起来，靠在他的肩膀上，然后把苏棠的双脚放进水盆里，冰凉的脚背触碰到热水的一瞬间
苏棠就惊醒了，一双迷蒙的眼睛微眯起来看着盆子里冒着热气的水，又看了看身旁的周行止。
她软糯着嗓音道，“你是在给我洗脚吗？周行止。”
“既然你醒来了更好，自己泡吧。”周行止眸子几不可察的闪了闪，走到另一侧的床尾坐下来。
苏棠撇了撇嘴，还不如不醒来呢。
“那我可以闭着眼睛泡吗？”她娇声娇气的问。
“随便你。”周行止揉了揉眉心，不想回答苏棠的废话。
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因为他一会儿没注意，苏棠就从床上栽了下来。
刚开始两人还没回过神来，周行止听见咚的一声巨响时，还以为是天花板掉下来了什么东西。
随后才看见苏棠泪眼朦胧的坐在地板上，捂着额头委屈巴巴的望着他：“你们家的地板好硬。”
周行止两步走过来，又好气又好笑，这小姑娘脑回路清奇，地板哪有不硬的。
他伸手扒开她捂住的额头，看见她的眉心左侧磕了好大一个红肿的包，在白皙的脸上显得触目惊心。
苏棠此时还浑然不觉，她揉了揉额头接着继续说：“我们以后的家，地板要装成木质的，还得铺海绵，粉色的海绵，你觉得呢？”
周行止故作高深，严肃的目光落在她的额角：“你破相了，苏棠。”
此时苏棠还意识到，她刚刚摔下来的时候好像确实是脸先着地。
破相了？！
她本来智商就不行，好不容易长了张好看的脸弥补一下，要是连这张脸都没了，这辈子追周行止不都没希望了？
周行止看着苏棠的眼神从惊愕到悔恨再到悲伤，他觉得以苏棠的情绪表现力，不应该只是学美术，表演也应该有她一席之地。
苏棠从地板上慌慌张张爬起来去找镜子，被周行止按住在了床上。
“跟你开玩笑的。”他把水盆端了出去，回来时手上拿了一个药箱，里面跌打损伤的药应有尽有。
“你这药备的很全嘛，是不是小时候特别调皮惹你妈生气。”苏棠听见周行止的话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你不担心脸了？”
“如果你不嫌弃我的话，脸破相也没什么大不了。”苏棠心情很好的擦了擦脚，在床上蹦了蹦，被周行止一把拉过去。
他打开药盒子，熟练的找出一支红色的药膏，和一管喷雾，然后又用剪刀剪了一段绷带缠在床头一侧。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排练过千百遍。
苏棠有点目瞪口呆：“你这没挨过上百次的打，我都不信。”
周行止盯了她两眼，眼睑下垂：“你说少了。”
一天两次，一共四年。
他也数不清他到底挨过周远山多少顿打，只是家里备着云南白药成了常态，母亲常常很心疼他，抱着他哭。
后来为了不让母亲担心，就连夏天他都穿着长袖长裤，只为了不露出手臂和大腿的伤痕。
只是那些日子，遥远得他都快记不清了。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翻到母亲的日记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良久，母亲自他生出来以后再未记过日记，却在他高三那一年重新拿起笔。
在日记本的最后几页，她说他不后悔遇到周远山，因为她有了一个特别棒的宝贝，陪了她人生最后的十八年。
他记得高三那会儿，母亲的身体突然就日益消瘦下去，脸色苍白，看他的时候也总是神思恍惚，好像在透过他瞧着另外一个人，她明明一直在笑，但传递给他的却是无尽的悲伤。
那时候他不明白，直到医生打电话给他，说母亲病危要家属签手术同意书，他才发觉，但为时已晚。
苏棠讷讷的说不出话，她只是开一句玩笑，却忘记了周行止从小生活的环境和她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