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则寻是很明白自己姐姐脾性的,知道她对这种场合有多不耐烦。
离开宴还要好一会儿,她既这么说,他就由她们去了,只对薛浅浅说了一句:“注意安全。”
薛浅浅答应下来,和楚则月手挽手又退出了永和殿。
外面的空气纵然湿冷,也比里头又吵又憋闷的环境好多了。
最重要的是不必违心应付一堆心思各异的人。
宫宴没开始前,是允许官员命妇们在附近走动的,除了不怕死,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在宫里乱蹿。
这个当口,想在宫里找个清静点的地方不容易。虽然寒风如刀,大多数人都选择窝在永和殿里不出来,可免不了到处都是脚步匆忙的宫人。
宫人们忙忙碌碌,为宫宴提供着各种所需,她们总不好杵在路边碍事。
又不能走得太远,怕听不见开宴时的鼓声。
好在有善解人意的宫人指了路,离永和殿不远就有一处避风的小花园。
薛浅浅扶着楚则月沿着白石廊道慢慢往外走,照着宫人指的那处方向找到了小花园。
小花园里种着三四株红梅,零星几个花坛里栽着朱顶红,正是花期,大朵大朵饱满的艳丽花朵挤拥在花坛里,很是夺人眼球。
花园两面背靠宫墙,确实避风。园子正中用厚砖摞了一处高高的小石亭,薛浅浅扶着楚则月过去坐了。
楚则月脸上写满不耐,一坐下就一副要抱怨的样子。
未及开口,离她背后不远的月洞门外传来了说话声。
薛浅浅和楚则月偏头看去,便见那说话声越来越近,似乎是有人边说话边往这处走。
“这里是陛下去永和殿的必经之路,我们就在这里蹲守着。等陛下从百官宴出来,我们就佯装和陛下不期而遇。”
“还是娘娘聪明,亲绣了一个百福香囊要送给陛下,又假装遗失,陛下看到娘娘在此处着急寻找,一定会心疼娘娘的。”
“只是苦了娘娘的一双玉手,被针扎得不成样子。”
“哼,若不是陛下新欢不断,忘了旧人,我何至于用这种苦肉计?假装手指不小心被扎了好几个洞不说,还得在外面受冻……”
两道女声先后响起,不等话落,属于女子轻慢的脚步声就从月洞门那一头转了过来,两个人一前一后出现在薛浅浅和楚则月面前。
一看到来人,楚则月眉头皱起来,脸上的不耐更深了。
这突然出现的两人是一对主仆,一个宫中姑姑打扮,一个穿得花枝招展,一看就是后宫的嫔妃。
对方显然也是没想到小花园里有人,抬头看到亭子里人影的瞬间就愣住了。
薛浅浅暗叹一声,果然,清静是不可能清静的。
她认得这个人。
眼前姿容妍丽的女子是四妃之一的婉妃,薛浅浅在宫里时与她打过不少照面。其人性格最是娇蛮,尤其喜欢挖苦别人,是薛浅浅看到了会退避三舍的人物。
婉妃的父亲是上一任的礼部尚书,已经告老还乡颐养天年,她还有个兄长在户部任职。
众所周知,户部衙门的老鼠都比别处肥些,婉妃哥哥职位不高,油水却不少。
大约是时不时有哥哥上供,婉妃的吃穿用度在四妃里是最奢靡的。她平素最爱打扮的光彩照人,无论什么场合都是满头珠翠,丝毫不懂低调为何物。
心里再怎么想退避三舍,实打实的照面碰上了还是得打招呼。
薛浅浅走出亭子,步下台阶行礼:“见过婉妃娘娘。”
“乐安?噢,不对,现在该叫你景王妃了。”
婉妃拈着帕子上下打量了一圈薛浅浅,脸色不怎么好看:“你不在永和殿,在这里做什么?”
薛浅浅还没回答,楚则月凉凉的声音从亭子里传下来:“薛浅浅,别遇到什么东西都去搭话。”
听到这话,薛浅浅心头一跳:糟糕,这祖宗是要惹麻烦的节奏!
婉妃的视线从薛浅浅身上转向亭子里,她这个位置只能看到亭中人的侧脸,且因为这亭子修得高,从下往上有点距离,一时还看不大清面貌。
婉妃眯眼打量了一下,條地美眸一睁,一把拨开薛浅浅,提着裙子冲到亭中,咬着银牙道:“楚则月,竟然是你!”
楚则月手肘撑在石桌上,支着脸懒散抬眼:“苏意婉,久违了啊。”
被推得踉跄两步的薛浅浅站定后,听到两人的对话有点懵。
这两人认识?
她带着一肚子雾水回到亭子里,看到婉妃竖着柳眉怒气冲冲质问楚则月:“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东西说得是谁?”
“你在宫中多年,怎么脑子不见长进?”
楚则月话说得刻薄,眼神活像是看着个傻子:“像这种明知故问的话还问,是上赶着找骂吗?”
“大胆!见到娘娘不起身行礼,还对娘娘口出恶言,永王妃,你怎可对娘娘如此不敬!”
婉妃身边的姑姑看不得楚则月这种目中无人的样子,上前叱喝。
“姑姑息怒,大王妃身子不爽,故而说起话来有失分寸。”
薛浅浅头大地出来做和事佬。
楚则月两三句话里夹枪带棒,婉妃的反应也并不和善,她几乎是一眼就瞅出了这两人有仇。
这真是她不找事,事来找她。
薛浅浅不想找事,就得控制一下这亭子里的火药味。
她冲对面盛气凌人的两人赔了下笑脸,手悄悄伸过去扯了下楚则月的衣服,提醒她控制下自己的脾气,今天这场合不适合吵架。
她的用心良苦得到了楚则月一声冷哼。
婉妃看到薛浅浅,气焰消了些,阴阳怪气道:“绣缕,别生气。谁人不知永王妃出身微末,在皇城里是出了名的没有教养,把她的话听到耳朵里去就是你的不对了。”
“是,娘娘说得是。”
姑姑绣缕瞪了楚则月一眼,欠身退了两步。
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