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青青的死带给她的冲击太大,还是被抓走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关于后面的事情她的记忆是一大段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她连自己死在谁手上都不知道,重新有意识的时候已经成了一缕飘忽的游魂,游荡在天地之间。
她像个看客一样,跟在楚则寻身边看尽了他的生死。看到他凭借一腔孤勇,以少胜多,屡战屡胜打到了皇城脚下,看到他因为闻良言被悬挂于城墙上弃械休战,同意谈判,却死于肖简琮暗龙影卫的暗算,止步于皇城城门口。
看到他死后,闻良言痛彻心扉,长嚎不止,拿着长剑自刎于城墙之上,坠落时像破碎的飞花,飘然而逝。
苍茫天地间,她看着,看着两股汩汩的血液染红黄沙,逐渐汇到一处。闻良言的血和他的血融在一起,红得刺疼了她的眼睛。
这两个人,死都是要死在一处的。
那一刻,她终于大彻大悟。惊觉浮世三千,她的一生兜兜转转实在是个笑话,既没有轰轰烈烈,也没有细水长流。无人爱她朝朝暮暮,她的爱也渺小得犹如沙砾,粘在别人身上扎疼了别人,浪费了自己。
回忆至此便是终止,薛浅浅的思绪从那猩红的过往里退出来,摸了摸如今自己还尚在跳动的心脏。
前世的记忆太过惨烈,重生这么久,她努力地使自己乐观些,想着以后安然的日子,从不去主动回忆那噩梦般的种种。
不去提及,好像就能当它们不存在,不必反复陷入那生不如死的窒息感。
可随着重生的时日越长,体会得越久这种活着的感觉,薛浅浅便越豁达。她现在又想开了一些,不论是前世的自己还是这一世的自己,都是她而已,都是她不可分割的经历。
老天爷看不过去,给了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还让她保留前世的记忆,是为了让她别再像前世那样犯傻,不是为了让她逃避的。
而且现在命运已经脱离前世轨迹,为了更好的抽丝剥茧,找出破除死局的方法,她必须要妥善利用前世的记忆才行。
兴许唯有直面伤痛,才能在那段惨烈的过往里找到一丝通往未来的光线。
这样想着,薛浅浅感觉自己还能再坚强些。躺了半天做了一通心理建设,薛浅浅翻身坐起,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呆了一会儿让心情平静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六月推门进来叫她,说可以上路了。
薛浅浅整理了一下衣物和仪容,确定自己与平常无异才走了出去。
在客栈一楼又吃了点饭菜,一行四人重新开始赶路。
成原离皇城说远不远,说近不近,马不停蹄的话,两天两夜就到了。因着在小镇上逗留了半天,薛浅浅几人在第三天下午进了成原地界。
在马车上闲极无聊时,薛浅浅问六月成原除了食物都特别辣的特色外,还有什么特别的?
六月煞有介事地道:“土匪多。”
薛浅浅听得心里发虚:还真是一个与众不同的特点。
进了成原地界以后,她发现不是六月夸大其词吓她。成原地广山高,到处都是连绵不绝的山头,一座深过一座,这种地理环境确实很适合土匪扎窝。
薛浅浅在马车里极目远眺,不住赞叹,这种群山巍峨,地势高低错落的风景也很独树一帜啊。
且,他们四个人刚进成原地界不到两个时辰的功夫,先后遇到了两波小匪徒打劫。一次是在路边的茶摊,那是个黑店,专门在客人的茶水里下蒙汗药。
可惜,他们四个人里只有薛浅浅没有耳聪目明的本事,其他三个鼻子一闻就知道了茶水里的玄机。
第二次是在路上,他们从官道转入山间小路,没走多远就从山坡上跳下来四个男人,高矮胖瘦占齐了,每人手里举着把明晃晃的大刀,嘴里嚷着“呔,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想过……”
话没说完就被五明挨个踢晕了,整整齐齐摞成了一叠。
由于摞得太整齐,恰好把路挡了个全,马车没有过的地方。在楚则寻越发凉嗖嗖的目光里,六月蹿下马车,把那四个人都拖到了一边,还一人给折了一片枯黄的大芭蕉叶给盖上。
薛浅浅看得“咦?”了一声,五明解释道:“这丫头从前是做土匪的,遇到老本行总忍不住生起怜惜之意……嗷!!”
六月面无表情地踩了他一脚。
薛浅浅觉得六月身上奇怪的属性越发多了。
走到日挂西山,才至映山县。映山县县如其名,四面环山,无论在县里哪个方向能看到的都是山,要想出入也免不了走过重重山路。因在群山之中,当地百姓风俗自成一脉,民风淳朴,颇有点与世隔绝的感觉。
进了县城后,照例先找了个客栈落脚,休整一番。薛浅浅在马车上待了两天,躺得有点腰酸背痛,趁着在客栈休息的功夫洗了个热水澡,打算草草吃过晚膳就出去走动一下。
吃晚膳的时候又不见五明和六月,薛浅浅一问才知他们去打探消息了。毕竟不是真的出来玩的,他们的主要任务是要找到失去踪迹的那些人。
薛浅浅的脸色还是有点垮,她戳着碗里的饭问楚则寻:“我可以自己出去溜达下么?”
楚则寻慢条斯理地挖了一口饭,抬眸看她:“一起吧。”
薛浅浅挺意外的:“王爷有空陪我溜达?”
楚则寻嗯了一声:“消食。”
于是决定膳后,由楚则寻和薛浅浅去街上溜达,活动一下僵硬的筋骨。
或许是因为在大山里的原因,映山县的温度比之外面还要寒冷些,好在这几日都是大晴天,化去了前些时候落下的霜雪,除了寒风刺骨外,气候还算干燥,不至于湿冷粘腻得让人不想出门。
薛浅浅披了件云水蓝的短斗篷,怀里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