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则寻眸中闪过思量,闻世昀继续道:“也许你会,但是是因为你不惧张家,而不是因为你想护着她。”
他清澈的双眼像看透所有,对着那个缓步而下的女子有着一丝怜悯:“所以,她无枝可依。”
楚则寻沉默,他反驳不了闻世昀的话。诚然,他和薛浅浅的婚事本就是心不甘情不愿而成,他能留她在府中并在人前给她一个体面已经很不错了。
他娶她回来,最担心的一件事就是她不安分,怕她天天想着得到自己的心,日日夜夜在自己眼前转。所以新婚夜,盖头都没揭他就先下通牒,冷声冷语告诉她自己有多无情,企图让她断了念头。
薛浅浅这个女人,好像从一开始就看透他不是个能托付终身的人,不曾在他身上花费一分心思,从头到尾对他没有任何痴心妄想。
她真的如她所说,安安分分的度日,反而是自己,因为对她初印象不好,三番两次对她口出恶言,惹得她忍无可忍炸毛了几回。
他只顾着庆幸自己省心,几时有想过这个女人的心思和处境。
闻世昀的话提醒了楚则寻某些他从来没上心过的东西,他捏了捏眉心,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混蛋。
两个男人短暂的对话中,薛浅浅下了擂台,周围的视线不像之前那么刺人,也许还有人会因此觉得她大方得体,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她都不记得还发生过这种事,前世的自己是怎么处理的呢?按照她以往忍一步海阔天空的处世之法,大概会认栽道歉吧。
那个时候的她,初出宫门,刚经历过新婚夜丈夫的冷漠,第一次来到这样的贵族宴会,面对四方打量,人心各异,一定惶惶不安吧。
薛浅浅努力回想了一下那副场景,觉得自己真有点可怜。十八岁的薛浅浅还算涉世不深,在宫里学到的那点小机灵根本不足以让她在贵族圈里游刃有余。
好在,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当年的她。嫁给楚则寻的那三年,她过得很憋屈,也明白了很多,这些经验使她必定不会再成为当初的薛浅浅了。
种种思绪纷沓而过,于人世也不过几息之间,薛浅浅带着混乱的想法,面色如常的回到了自己的席位前,刚要坐下,山庄后院方向突然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一群人慌慌张张奔了出来。
薛浅浅和众人一样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年约六七十岁,发丝雪白的老妇人在丫鬟的搀扶下快步往花园席面而来,她手中的拐杖磕在地面敲出“咚!咚!”地沉重声响,揭示了其主人的心焦。
“母亲,您怎么过来了?”站起来打算缓和席面气氛的闻太傅和闻益看到老妇人,急急的出了席位,上前搀扶稳住老妇人焦急的步伐。
闻良言和闻世昀以及其他闻家人也都离开自己位置,快步围绕了过去。
“博儿啊,出事了!”老妇人抓住闻太傅的手,唤他的名,看都不看周围小辈围了一圈给自己行礼,一个劲儿地说出事了。
闻太傅安抚道:“母亲,您别急,发生什么事了慢慢说。”
老妇人这才看了一圈周围,把闻太傅拉近了些,附耳低语。
薛浅浅一时也忘了回自己的位置了,看着突然出现的老妇人,心想她应该就是闻太傅的母亲,闻家的老夫人了,也就是闻世昀和闻良言的祖母。
但见闻太傅凑过去听老夫人说了什么,神色忽变,立马将闻世昀扯过来,二人又交起了耳。
所有宾客都是一脸雾水,看着闻家人围成一圈,低声交谈,不知是什么突发情况。
半晌后,闻太傅扶着老夫人走近,身后跟着其他闻家人,不等有人开口发问,他先歉意道:“诸位好友见谅,家中老母唐突,事出有因,要扰了各位雅兴了。”
楚则寻站了起来,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闻太傅身后亭亭而立的闻良言,开口问道:“太傅,出了什么事?”
太傅和闻世昀对视一眼,面向众人沉声道:“实不相瞒,庄中有财物失窃。”
“哈?什么?!”
“不会吧?!”
闻太傅的话落下,引起了一小阵哗然。
薛浅浅的心猛然一提,条件反射的就去看胡水凝,看到胡水凝眼中异色一闪而过,薛浅浅秀眉缓缓蹙了起来。
到底还是发生了。
那厢有人追问是丢了什么,闻太傅道:“是一位得道高僧坐化后的舍利子,一直放在庄中自设的佛堂里,家母供奉多年,方才去察看时发现舍利子已不翼而飞。”
高僧坐化的舍利子,不但稀少而且贵重,有的甚至能价值连城。丢了的是这么要紧的一件东西,宾客们也坐不住了,纷纷问起了细节。
闻世昀环视一圈,拱手道:“此物是祖父生前费尽心力所求得,于祖母而言重逾性命。如今失窃,闻家儿郎必定倾力寻回,还请各位贵客暂留庄中,以便能盘出贼人。”
“闻世侄,我们自然是无有不配合的,但你如何能确定那舍利子是今日才丢失的?老夫人多久去一次佛堂?会不会丢失已久只是今日才发现?”
闻世昀看向说话的那人,解疑道:”世伯有所不知,由于舍利子太过珍贵,平时都是放在佛堂密室中的。放置舍利子的供台设了隐秘的机关,只要有人动了舍利子,机关会在祖母房间及时示警。祖母听到机关响动后第一时间去了佛堂,所以,我可以确定,舍利子是在今日,也就是不久之前丢的。”
“因为祖母年岁已大,佛堂并未设太多危险机关,只这一道,是只有我们闻家嫡系之人才知,其他人哪怕是心腹下人都是不知的。”
听着闻世昀缓缓道来,望着在儿孙搀扶下神态急切,目中含泪的老夫人,薛浅浅脑中浮现出了上一世的情景。
上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