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薛浅浅上一世曾真的跟胡水凝做过一段时间的好姐妹,虽然这个过程很短暂,她很快就发现了这人的表里不一。
她初见胡水凝,对方是个走投无路的孤女,她一开始并没有对其抱有防范之心,真心希望她在王府能得一席安身之地,不必颠沛流离。哪怕看出她对自己丈夫有想法,也抱着成全的想法,毕竟男人三妻四妾自古有之,没有胡水凝日后也会有别人。
虽在宫中长大,知道人心难测,但薛浅浅不愿意总以恶意揣测别人,谁曾想一个人将另一人辜负可以这般容易。
她后来才知,柔弱可怜不过是胡水凝惯用的武器,用于迷惑别人达到自己的目的。她上一世过于天真,以为她最坏也不过小打小闹,直到闻家诗会被利用坑害出尽洋相,在旁人的嘲笑声中才如梦初醒。
这一世,她由始至终与胡水凝保持距离,没有给她攀亲近的机会,想来她也没办法将上一世的戏码重新上演一遍,不知又会想什么办法搞臭自己的名声。
“哎呦!”
一声惊呼打破薛浅浅的回忆,她转头看去,胡水凝跌坐在地上。
“怎么了?”楚则寻蹙眉蹲下看着她。
“王爷恕罪,水凝失礼了,我不小心······”胡水凝皱着秀眉挣扎着想站起来,还未站直就又惊呼着摔了下去,刚好摔在楚则寻手臂上。
“想是不小心踩到山石扭到脚了。”闻世昀看了看这段路上潮湿的地面和石子,左右顾盼了下,示意前方道:“前头有个亭子,先将胡小姐送过去,待我唤了轿子来一同回庄里。胡小姐,不必担忧,庄里有大夫。”
“送。”楚则寻单手撑着胡水凝,静静看着闻世昀。
闻世昀也静静回看着他,那表情平静却仿佛在说这是你家的人,你不送谁送?
楚则寻又转头去看薛浅浅,薛浅浅后退了一步。
胡水凝泫然欲泣:“王爷……”
“……”
楚则寻脸色沉郁地把胡水凝打横抱了起来,大步往石亭的方向而去。
“王妃,闻某先去唤人。”闻世昀合起折扇,拱手告辞。
薛浅浅目送闻世昀的背影,又转头看向楚则寻的背影,犹豫了会,脚底抹油,往另一条小道走了。
这山上景色实在是好,一个人沿途欣赏,脚步都轻快了些许,她已经受够了和那几个人待着,别扭得很。
闻家将山上的道路修得齐整,每隔不远都会安排人手做引路之用。薛浅浅一开始还担心乱跑会不会迷路,转了一会儿后便打消了顾虑,她发现要在这山中迷路不是件容易的事。毕竟不是野山,无论怎么瞎逛,山道几十条,无非也就上山下山两个结果。
她边欣赏景色边慢悠悠往山上走,哪怕已近中秋,山上还是盛开着许多花卉,有许多她以前都没见过的植物。
闻世昀领着他们走了这将近一个时辰,其实已近山顶,薛浅浅自己向山道而上,不多时就隐约看到了掩映在丛丛红云里的古朴山庄。
离山顶近了,人语声也变得清晰了起来,林中遥遥可见各处摆设的书案,有人遇到熟人知己就聚在一处,吟诗作画,喻山赞水其乐无穷。
薛浅浅看了天色,离饭点还早,她不想太早到庄子里凑数,应付一堆不认识的人打量,不如等到饭点再回到席上。
她专挑偏僻小道走,远离喧闹的人群聚集处,像寻宝一样慢慢绕到了后山,渐渐地,薛浅浅有些兴奋,她从前从未做过这种事,独自离群在陌生的地方瞎逛,这对从小本分守礼,谨言慎行的她来说有些离经叛道了。
这勇气大约是重活一世给她的。她还没想清楚自己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她只是固执的认为自己至少不能如前世那般不敢说不敢做,小心了一辈子也未能得到一个好结果。如果人生的归途只是一死,她已经经历过一回了,为什么不活得大胆一点呢?
这样想着,她一脚踩进了炽艳如火的枫林。
秋风绵绵,残枫似血片片而落,犹如瞬息之间走进了另一处时空,身后碧水山青,眼前树染千红。薛浅浅缓缓踏过铺了一地的枫叶,周围的艳色映红了俏白的脸蛋。
往枫林深处而去,耳边听见了潺潺水流声,此处已是不见半点人烟。她又寻着流水声走去,行了大约半盏茶,看见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河水不深,两岸山石高耸,处处堆着枫叶残枝,微风卷着枫叶落到水面上,顺流而下。
薛浅浅被秋景迷了眼,浅笑着凑到河边,拢了袖子伸手到水里捞叶子玩,秋水微凉,扑在手上激得细白的手臂上起了小小地鸡皮疙瘩。
薛浅浅抓了好几片叶子,甩干上头的水,举起来想欣赏这特别的叶色,却在看到叶子全貌的时候愣了愣。
枫叶上竟写着字!
薛浅浅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其他叶子,发现只有自己举起来的这片有字,别的都很正常。指间的这片枫叶上两句诗文用轻柔的笔触写就,墨色因水泅开了点,显得字迹有些凌乱。
薛浅浅低声念出那两句诗:“秋枫忘色渡冷清,泊到桥头诉伤心。”
好寂寥的词。
薛浅浅不禁好奇,是谁如此雅情,竟于枫叶题诗,顺水逐流。
她站起来沿河边往上游而去,走了一会儿,一块比人高的大石拦住了去路,踩着湿滑的小石头攀转过巨石,抬头一看,眼前的画面让薛浅浅屏住了呼吸。
一位红衣少女趴卧在河岸边的圆石上,闭着双眼沉沉睡着,脸旁搁放着一对笔墨。她席地而坐,及腰秀发如墨一样黑,顺滑地披在背后,满地红叶为她铺了天然的红毯,又有不断落下的枫叶坠到她纤细的身上,像红蝶一般停在她发间,裙摆上。
少女有着如高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