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晖到底还是挪回摄政王府休养了,为了方便行事,
回府的那一日,她在大理寺见过一回七殿下,那个时候她坐在轮椅上面,由小司正推着出去,他在外院上活动……筋骨,其实就是拄着个拐棍随地乱蹿。
他拄着个拐棍,走一步退三步,耷拉着脑袋,驼着背,怎么看怎么像个老头,
偏还穿了一身灰色袍子,若不是那年轻俊郎微微白皙的脸庞,沈清晖都以为看门儿的老大爷站不住了走动一下呢,
却不想是个他,那几步倒腾的,连个蜗牛爬的立正都没有,她直怀疑这人刚从死人堆里被拉回来。
“……你还好么?”沈清晖没话找话的问。
楚玄逸咳嗽一声走过来,那样子,简直是风吹一下晃三晃,沈清晖直怀疑下一秒他就要躺在地上碰她个瓷儿,她是怎么了,就喜欢了这么个祖宗,一定是眼瞎了。
“你觉得好就好,你觉得不好就不好。”等了那么一盏茶,那人终于走过来,却吐出来一句直气人的话语。
沈清晖真的很想揍他,不死不活的给谁看?
她分明记得,从前这个人不是这个样子的。说来,他们也三年多没见过了,她顾着说书,他顾着作丧事,她多是遥遥看一眼,可远远看上去,这人没这样不可观的。
或许时过境迁,重前的那个楚玄逸已经不在了吧?
“纪凉和你说了么,让你帮着上传下达。”她说着,说来,在大理寺住了五日,战况的事儿,她还没怎么过问呢,也不知道他那边怎么样了,总之还没闹得人心惶惶,应当还算稳得住吧,
“我知道。”
沈清晖点头,看了一眼小司,吩咐他离开,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挺尴尬的。
院子里想起来沉闷的轱辘声,楚玄逸猛的摁了一下轮椅的扶手。
沈清晖一愣,抬头看着他,他眼眸混沌的说:“情情爱爱的没什么意思。我知你心,也知纪凉事,但是你已嫁给他,就放下我吧,不过都是年少不懂事罢了。”
说着,楚玄逸就抬脚往屋子里去了,一步一步,走的好像比刚才还慢了几分,颇有几分有那个大病的感觉。
“如果战事你不想参与,大可知会兵部小吏。想来他不会计较这些的。”沈清晖挥了挥手,一边自己转动着轮椅,一边大着声音说了一句,便在余音缭绕之时出了大理寺上了马车。
然而在大理寺的院门关上的那一刻,楚玄逸也换上一身衣裳出来了。
他穿着一身青绿色常服,双手耷拉着,拖着一条腿,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儿,像是夜游人一样的出了大理寺往户部去了,动作虽不快却也轻巧,恰巧避开了人多的地方。
可这些,沈清晖是不知道的。她只在马车上面小睡了一会儿就回了摄政王府。
王府比较冷清,装饰也都是简单的,一看就知道是武人住的地方,比较好养活的野菊花扔了满山石,眼下初秋之时,开的正相当,虽称不上雅观,却也不浪费了地方。
她没进后院,照旧进了书房,找了几张白纸,开始规整一下过几天去茶馆说书的文案,之后翻看着那些从大理寺拿回来的信件以及状子,
她还特地让小司从三省六部借了一些能阅看的公文来对照,看看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秘幸。
一页页翻看过去,颇有几分点灯熬油的用功感觉,不知不觉已经是半夜,
只听见,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打更声。
“来人?”
纪凉长年在外,她也长年在茶馆对付,王府对于她来说几乎就是个睡觉的地方,是以许多还真未过问过,不过,王府少下人这件事儿,她还是知道的,
“王妃。”随从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看上去稳重的很,没什么稚气,行事有些粗糙。
“这几日可有户部的大人上门来?另外,你们王爷可留下了人和前线联系,还有,给我倒一杯热茶来。”沈青晖也不客气,抬起头来说着,边又伸展着胳膊,准备再熬一会儿就睡了,到底还在养伤,不好熬的太过时长。
“禀王妃,户部的大老爷只说了这几日要出门去。让您要是用粮只管去粮库找了管事便是。王爷的事儿,您去前头门房上面找崔管事就行了。”
那小孩儿应了一下,端了一杯茶回来,放下来一边说着。
沈清晖接过来茶水问:“可留下来单据?”
小孩摇头。沈清晖挥了挥手叫人退下,揭开盖子喝了一口茶,还没入喉就吐了,一看,陈茶不说,还有些发霉的感觉,就连茶杯都能够看的出来一些裂痕,简直是没法过问。
堂堂摄政王府,过得再拮据,难道还能过成这种程度?他的月俸都让狗叼了不成?还是说拿去贿赂敌军了?
是以,敌军才要了一城一池?可明显不对呀,这买卖是亏本的买卖,敌军又不傻。
她又叫来小孩儿问了几句,可是小孩儿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个什么来,她只好要来了账目,靠坐在床榻上面随意翻看着。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收入支出,收入是一笔一笔又一笔,可出就不一样了。
不论是四时的瓜果蔬菜,还是财米油盐,亦或者是走关系用的,多半都是过去老王妃在时的嫁妆铺子里现取现用的,
府中的支出,除了一些夏日的冰,还有茶水钱,以及下人们的俸禄,也就只有一些简单的吃食,每年用银不过是十五两,百姓家一年用银都要三十两呢。
可是省下来的钱,却没说去了何处。总之,账上没写,她之前在书房里,翻箱倒柜的时候也没看见。
她大概算了一下,每年至少要进三千五百两,可出只出十几两,然而账目余额也不过一百两有余,这中间的差距也太大了,可差出来的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