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天色不早,你还不回营房?”
徐福故作严肃,赵璃儿一愣,并不是怕了徐福,她觉得徐福不仅不可怕,反而很可爱。
可爱?
是的,在她眼中,徐福这时的模样很可爱。
赵璃儿怯怯的说了句:“先生,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凶。”
“唉!”
徐福放下手中书卷,无力感油然而生。
赵璃儿暗中偷笑,又憋了笑说:“好吧,璃儿回去了,先生也要早些歇息才是。”
赵璃儿的与徐福道了别,回到自己的营房。
她的营房距离徐福的帐篷不远,掀开窗帘便能看见,她就静静看着那盏昏黄的烛火,眼神迷离恍惚。
那个小帐篷就像是一个大灯笼,在黑夜中发出温暖的光,照亮了沉睡在黑夜里的孤独。
徐福去找庞煖,问起赵璃儿为何会在军中,庞煖无奈一笑。
军中不得携带女眷,赵璃儿出现在庞煖眼前时,庞煖着实吓了一跳,查明了赵璃儿的身份,如何处置却犯了难。
若是平民,免不得军法,然而赵璃儿是公主,便有了豁免。
即便是王室的公主,在庞煖眼中也并无特权,军纪森严岂容儿戏?
当他准备遣人护送赵璃儿回邯郸时,赵璃儿十分诚恳的说:“我想留在军中。”
庞煖问:“为何?”
赵璃儿回答:“哥哥在军中,我从未离开过哥哥。”
倘若赵璃儿如寻常女子那般机敏,庞煖不会丝毫心软,但赵璃儿太过特别。
庞煖看得到,她就像一个新生的婴孩,对这世间的一切都懵懵懂懂,离开亲人,她一人是否能够独自生存,他不能确信。
庞煖不由得生出怜悯之心,因此破例留赵璃儿在军中。
先前赵嘉隐藏的好,绝不让赵璃儿在青天白日里抛头露面,防止不必要的麻烦,因而赵璃儿是在即将入夜时才去找徐福。
徐福有些为难,将赵璃儿一人留在春华宫,确乎残忍了些,可是若留她在军中,也并非是长久之计。
庞煖是何许人也,即便徐福不曾特意来此询问,他也大致猜到了一些事。
“先生莫愁,弟子能保公主安危。”
徐福只得苦笑点头。
“既然如此,那便让全军都看一看他们的公主吧。”
庞煖会意道:“如此甚好!”
第二天清晨,当庞煖带着赵璃儿出现在所有将官士卒面前时,整个军营都沸腾了。
像赵璃儿这般的女子,注定走到哪里都是引人瞩目的。
赵璃儿羞涩的跟在庞煖身后,低着头穿过军营辕门,穿过成千上万人炙热的目光。
她穿着一身素色长裙,头上乌黑的发丝轻轻摇曳,拖在纤瘦的后腰,前额的发丝蓬松摇荡,丝缎一般光滑,浓密的秀发遮住了她大半白皙的脸颊。
仅仅是看到一个侧影,便已是让士卒们惊为天人。
她的身影窈窕轻盈,像是一只白鸽,而周遭的将官士卒就像是一群目光狠辣的苍鹰。
她在这粗鄙肮脏的人群当中显得那样娇小,又显得那样高贵。
“她是谁?”
这是此时此刻军中所有人的心声。
大将军庞煖拜倒在赵璃儿跟前,恭敬行礼、长声呼喊:“拜见公主!”
公主赵璃儿身份的悬念终于揭开,一传十,十传百……
不消片刻的功夫,军中所有士卒将官都知道了赵璃儿的身份,无不欢呼振奋。
无论是将官还是士卒,前前后后纷纷跪倒在地长呼——
“拜见公主!”
……
呼喊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赵璃儿显然还不知如何应对这样的场面。
人群当中的赵嘉看着此时如此风光的阿妹,着实羡慕,也觉得十分自豪。
想来,阿妹赵璃儿是比他这个名不副实的王室公子更有用的。
士卒们肯接纳公主赵璃儿,不见得就能接纳王子赵嘉,这或许是与性别有关。
士卒们会爱戴一个美貌动人年少公主,却一定不会接受一个名声狼藉的王室公子。
因此,赵嘉至今都不敢公开身份。
徐福就在庞煖身侧,因而赵璃儿得以很快镇定下来。
赵璃儿怯声道:“你们……你们拜我作甚?”
没有人回答她,她无助的望向徐福,徐福微微点头小声道:“他们拜的是赵国的公主,快叫他们起来吧。”
赵璃儿大概明白,这些士卒向她躬身下跪,是因为她父亲的权势。
不能给父王丢人。
赵璃儿在心中默默下定决心,她壮了壮胆子,走到庞煖及一众将官面前。
“你们,都快起来吧!”
庞煖起身,而后将官士卒们纷纷起身。
庞煖携着赵璃儿被众人簇拥进入帅帐,庞煖亲自为赵璃儿在首位帅座旁添了一张矮凳,邀请赵璃儿坐了下来。
赵璃儿十分忐忑,她又看了看徐福,徐福冲她笑了笑,点了点头。
幸好徐福就在自己旁边,赵璃儿暗自庆幸。
在局促不安当中,赵璃儿作为赵国的公主,参与了一次议事,她什么都没听懂。
尽管如此,她还是觉得满足,而且受宠若惊。
从前,赵璃儿以为“公主”只不过是她的另一个名字。
她也不曾想过,她以公主身份出现在大军营中,这对即将奔赴战场的赵国儿郎是一种莫大的激励。
赵璃儿并不喜欢这种场合,她习惯了一个人待着,也喜欢一个人待着。
只不过,有时候她很孤独,她需要人陪伴,不需要很多人,一个人就够了,多了,反而难以适应。
徐福当然知道赵璃儿不喜欢这样嘈杂的环境,早早便领着赵璃儿从帅帐出来。
二人并肩走在杂草丛生的营地边缘开阔地带,大军营帐在眼前延伸,犹如海上的白帆,一直延伸到远方的天边。
赵璃儿看着脚下无比宽阔的棕色大地;看着远方的葱青的山影;看着头顶无限遥远的蔚蓝天穹……
这一刻,她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