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涛拼命地想挣脱他老爷子,吼道:“老不死的东西,松开你的爪子,再拖着我连你一块扁。”
“你这个牲畜,生下来就该按进粪池溺死,省得你今天作妖造孽。”老爷子对沈涛破口大骂,扭头又对杜小玉喊:“儿媳妇你今儿不走也可以,我干不死畜生,就让畜生干死我!”
老爷子说罢就按住沈涛的头,用自己的头去撞沈涛的头,两只头撞得“呯呯”山响。
“爸,我走,我这就走……”杜小玉悲哀地喊。
“儿子,妈妈对不起你!”杜小玉恨心地掰开苦蛋抱着他的小手,一步三回头地跑着离开,跑远了才一咬牙别过头去疾奔,掩着面,呜咽抽泣着。泪水从指缝中飞落沈。
……
四月的初夏,桃花凋落,落红缤纷。
倍受思念煎熬的苦蛋,正在回忆起妈妈在身边时的幸福时光。
他换了一首歌儿,哄苦妹儿入睡。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每唱到“妈妈”二字时,苦蛋的嗓音就发颤,两只小眼窝泪水打转。
妈妈在的时候,苦蛋唱《外婆桥》,《外婆桥》好听多了,唱起来心里好舒服,不会难受。
妈妈走后,苦蛋就想唱《世上只有妈妈好》,唱得鼻子酸酸的,心里一点也不好受,但就是忍不住地唱。
没有了妈妈,苦妹就没了口粮。
没有了妈妈,苦蛋更加瘦骨伶仃。
饿了的苦妹声嘶力竭地哭着,苦蛋将她抱出箩窝,给她喂熟米汤。
“苦妹乖,快喝奶奶。”
几天下来,苦妹已经面黄肌瘦,小嘴一张一翕的,哭声微弱。
尽管奶粉可以替代母乳。
但这是90年代初期,这里是极度偏远的贫困山村。
奶粉这东西,压根儿闻所未闻。
喝了半个多月的米汤,失去母乳的苦妹眼见一天比一天枯瘦。
沈老根一边叹气一边抹眼泪。
苦蛋望着屋门一帮嬉戏的狗子们。
眼光落在一只鼓起奶盘的大黑母狗身上。
苦蛋心想:有了狗奶,妹妹就不饿了。
但母狗是别人家的,别人不会同意的。
苦蛋从未做过偷摸的事,但这次为了妹妹,心一横,豁了出去。
苦蛋把妹妹放进箩窝,从锅里摸了一团高梁馍,走出院子外,左右张望了下,没人!
“大黑,过来。”苦蛋扬了扬手中的馍,作势要扔。
众狗望着怂蛋手中的食物,个个兴奋得腾挪跳跃,纷纷挤着来到苦蛋面前,“汪汪”地吵嚷着。
苦蛋掐了一丁点,喂了大黑,并把其余的狗驱散。
大黑吃了那一丁点的高梁馍,刚塞了牙缝。那香味,却正好勾起它的馋欲,口水流得像开阀的水龙头。
苦蛋就推着大黑的狗臀往院子走,大黑有点害怕,“嗯嗯”地扭着狗臀往后退,表示不情愿。苦蛋掐了一大块高梁馍往屋子里一扔,大黑望了望地上的美味,勾得它眼冒绿光,就这样半推半就被怂蛋弄进屋子里。
苦蛋眼明手快,“呯”一下关住房门。
……
半小时后,苦妹喝上了新鲜热乎的狗奶,一口下去,小家伙的眼儿忽而睁开了,立即闪烁着动人的灵气。
苦蛋裂嘴一笑,满心儿欢喜。
沈老根下地回来,看见眼前一幕,差点惊掉下巴。
“苦蛋,这东西,从哪儿弄的?”
“啊……是,是问琴婶婶讨来的……”苦蛋脑瓜子飞转,立即撒了个谎。
第一次说谎话,心脏都快蹦出来。
“琴婶婶哪来多余的奶水?听说她家娃娃都不够吃呢!在喝米粥过日子。”老爷子满脸疑惑。
苦妹“咿咿呀呀”地挥着小手,精神饱满,从未有过吃饱喝足的快乐样子。
沈老根鼻子一酸,感动得一塌糊涂。
琴婶婶的奶,是苦妹救命的口粮啊。
苦蛋看到爷爷来来去去的,生怕真去了琴婶婶家,紧张得小脸一会阴一会晴。
从小到大一直很乖,听大人话,未撒谎,更从未偷过东西。
这次为了妹妹,竟然“偷”了大黑的奶。还撒谎骗人。
沈老根最终没去当面感谢琴婶,而是从地窖里捡了一篮子地瓜回来,叫苦蛋给送去大琴家,以示感谢。
苦蛋提着地瓜在外转了一圈,把地瓜藏进了屋子后面的草垛里。
苦妹喝了狗奶,精神大振,“哇呀呀”地跟怂蛋闹腾。
苦蛋开心得了不得,一切撒谎骗人的紧张情绪立即扔到了爪哇国,给妹妹唱儿歌,装小狗,把小丫头逗得“咯咯咯”笑过不停。
第二天,趁沈老根下地的当儿,苦蛋从柴垛里昨天藏好的地瓜取出几个,洗干净放进锅里,锅里加了水,
生火蒸地瓜。
昨天大黑虽然从苦蛋这儿挣了块高梁馍,但奶水全被苦蛋榨干了,痛得“呜呜”直叫唤。母狗吃了个闷亏,估计今天再也不敢来了。
苦蛋决定今天备上狗狗最爱吃的熟地瓜,主动找大黑,大黑一定会挡不住这个诱惑啊。
苦蛋鬼头鬼脑地摸进大黑主人家的院,大黑正躺在院子里纳凉。
夏日的清晨风高气爽,大黑舒适在它的狗梦中畅游。
大黑初为狗母,经验不足,几条崽崽十天不到死得只剩下一条。躺在窝里奄奄一息。估计也过不了今天,大黑眼不见心不烦,也懒得理它。
苦蛋压低声音叫了一声“大黑”。
大黑一骨碌爬起来,眼神复杂地盯着苦蛋。
苦蛋晃了晃手中的地瓜。
大黑的口水立即决堤了,贱贱地奔到苦蛋面前,送上自己的身子,乖乖就范。
趁着大黑狼吞虎咽地当儿,苦蛋取出准备好的瓶子,开始干活。
……
直到大黑嘴发出“呜呜”的叫声,苦蛋才收工。
苦妹眼望着怂蛋手里拎着的奶瓶,早已高兴得举着小手,窝着小嘴巴,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苦蛋喂饱了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