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时节,乍暖还寒,春风肆意的刮着,只吹的人心惶惶。
大雁山下的唐家沟,一个破败的小院里,一个妇人正在撕心肺裂的叫着。
她旁边站五十多岁的妇人王氏,她蹙着眉道:“咋还那么矫情,这都第七胎了,不就跟解个手似的,甭叫唤了!”
床上那产妇听了,胆怯的看了婆婆一眼,缩了缩脖子,虽然痛感一阵一阵袭来,却是不敢再放肆的喊了,只扭曲了面容低低的呻吟着。
那老妇人旁边站了她的大闺女唐春丫,她讨好的看着自己母亲说:“娘,兰芝这一胎折腾那么久,和之前不一样,一定是个小子!”
那老妇人面色稍缓,一脸凝重的说:“最好如此!”
床上的许兰芝听了,顾不得疼痛,只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心里默默的说:“孩子,你可得争点气,为娘实在是生不动了!”
接着一阵难以言说的痛感传遍全身,许兰芝双手死死拽着破棉被,汗如雨下。
终于,身体一松,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响彻云霄。
破屋外,六个大小不一的小丫头一脸期待望着屋内,个个一脸担忧。
不多时,王氏耷拉着脸,满脸怒色的走了出来。
唐春丫也骂骂咧咧的跟了出来:“娘,老四媳妇真是不中用,一连生了七个丫头片子,咱们家在这村里头是彻底抬不起头来了!”
王氏一言不发,脸上却是难以掩盖的失望。
这时候,破院子的门被推开了,两个和唐春丫面容相似,比她稍微年轻点的村妇风风火火的进了院。
这是王氏的二女儿和三女儿唐夏荷和唐秋妹,听说弟妹要生了,都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
唐夏荷一进门就问:“娘,兰芝生了吗,这回是个小子了吧!”
唐春丫一脸痛心的说:“啥小子啊,还是个丫头片子。”
说完又对母亲王氏说:“娘,我早就说了,您不能心软,这次这个万万留不得了,您下不去手,我来。”
说完又进了许兰芝生产的破屋,将那个身上只裹了块破布的婴儿抱了出来,径直超茅厕走去。
嘴里还念念有词:“丫头,不是大姑妈心狠,着实是你生错了地方,我这就送你上路,下次投胎,可长点心吧。”
说完就要把那孩子往尿桶里丢。
徐兰芝顾不得身体虚弱,跌跌撞撞的跟了出来,将身子趴在那尿桶上,哭着哀求道:“大姐,稚子无辜,怎么着她也是冬生的种,你不能这样啊!”
原来这唐春丫是想把这刚出生的娃娃溺死在尿桶里呢!
徐兰芝哭的肝肠寸断,六个人小丫头吓得不轻,一边哭喊着,一边七手八脚的去拉唐春丫。
唐夏荷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一把抢过那婴儿,骂道:“大姐,你这脑子里都是浆糊吗,这么点孩子,你真是丧尽天良了!”
唐春丫哪里服气,直接骂了回去:“当好人谁不会,你看许兰芝生的这一窝丫头,我可没少帮衬她们,如今年成不好,个个自顾不暇,冬生又生死未卜,这个奶娃娃,并那六个丫头,你带回去养吗!”
唐夏荷被怼的说不出话来,后面的唐秋妹动了动嘴唇,终究没有说话。
唐春丫见状,心里的底气又足了几分,她黑着脸去拉趴在尿桶上的许兰芝:“你起开,这孩子尚不知事,送她去了免得受罪!”
许兰芝哪里舍得,这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她抬头看了看神色淡漠的婆婆,苦苦哀求道:“娘,你行行好,留下那孩子吧!不然冬生回来,我咋给他交代!”
听到儿子的名字,王氏脸色闪过一抹担忧之色。
许兰芝身边的六个丫头也一窝蜂的跑到王氏面前,哭喊着求她:“奶奶,你留下小妹妹,我们会照顾她的!”
王氏心里五味杂陈,她也是四个孩子的娘,况且这个奶娃娃没准就是她家冬生留在世上的最后一个孩子了,可是如今家里这情况……
王氏的神色晦暗不明,院子里人都齐刷刷的看着她,等着她的决定,倒是难得的安静了下来。
这时唐夏荷怀里那个一直很安静的婴儿突然大哭了起来,不知怎的,那哭声里貌似有说不完的委屈,在场的人都忍不住黯然神伤。
王氏被这哭声拉回了现实,到底心下不忍,软了语气对夏荷说:“二丫头,把孩子给我!”
那孩子到了王氏手里,哭声戛然而止,王氏分明瞧着她对自己笑了。
她心下疑惑,这刚出生的孩子,怎么可能会笑了,可自己分明瞧的真切。
她把孩子交给许兰芝,依旧淡淡的说:“把孩子抱回去吧,别回头娘俩冻病了,还不是折磨老婆子我!”
许兰芝一愣,随即反映过来,婆婆这是要留这孩子一命,忙给婆婆磕了头,将那小丫头护在怀里躲进屋里去了。
怀里那个刚出生的小人儿长长的舒了口气。
她身后那六个小丫头也学着她的样子给奶奶磕了头,悄然跟着徐兰芝回屋了。
唐春丫一脸痛心疾首的看着母亲王氏道:“娘,冬生都出去大半年了,音信全无,家里又是那么个光景,这孩子留下也得饿死,我实话跟你说,我家那口子已经发话了,再往娘家拿东西,他就休了我,我可顾不上您了,那孩子是个累赘啊!”
王氏沉着脸说:“你回吧,咱们唐家的事,还轮不着你一个嫁出去的女儿来置喙!”
唐春丫气结,气呼呼的就出了门,过不多少却又折返回来,拆开衣襟口袋,倒出一捧多小米,往院子里一放,又愤愤然离开了。
王氏只觉得心中酸楚,这该死的世道,真是不给人留活路啊。
夏荷和秋妹安抚了母亲一番,也把从家里带来的为数不多的粮食交给了母亲。
王氏叮嘱两个女儿:“你们好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