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天紧赶慢赶地让范弗利特把自己送到凯乐门咖啡的时候,他还是晚了。
约好的台面上,“留座”的牌子还在,但上面的红玫瑰变成了黄玫瑰。
牧天知道自己迟到了,不敢耽搁,就直接上了四楼。
他敲开刘庆怀办公室门的时候,皮克已经在里面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发现了皮克除了精通中国文化以外,还有一个优点,就是守时。这也和他做事都会考虑到充分的余地有关。他不由感慨着老外的时间观念就是强,他甚至觉得这是他们之所以发达进步的根本原因。
皮克一见牧天,上来就问,“是久井英一吗?”他的眼睛眨了眨,似乎是给他传递“不想让刘庆怀知道”的信息。
“久井英一?你们又有什么行动?”刘庆怀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了,不经意地问道。
皮克“呃”了一声,“局部行动,局部。”就不再说话。
牧天一路上也没有想好怎么跟刘庆怀说起,此时被皮克提起原本要商量的事情给打断了,就说要先打个电话。
刘庆怀起身要带他去暗室打保密电话,牧天连忙说普通电话就行,是打给家里的。
电话是婉婶接的,一听是牧天,就知道是找胡提的,叫他等自己挂上再打过来。
胡提告诉牧天,关于结婚的具体事宜,二娘正在跟婉婶谈,就是房子婉婶还是不放心,位置、大小,什么朝向都有具体要求。让他头大。还说牧天的判断是对的,这上海滩的丫头跟彭县的真是不能放在一起比。
牧天心想,这才是你头大的开始呢。等哪天你头都会爆炸的。但嘴上还是告诉他,现在想这些都没用了。房子的事,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嘛,让我吗告诉婉婶,有。也可能比七星里的还好呢。不过只有住的,没有多余给她当二房东的了。
传宗接代,在中国人的观念里是根深蒂固的。夏如花是个普通人,又处在这样的一个时代,当然不能免俗。听说儿子要结婚,虽然对这种并无先兆的事情不免愣了一会儿神,但随即就心花怒放起来,一方面想着叶子那丫头没福消受,一边暗想是哪家小姐有这等福分?
其实她的心里早就圈定了新娘的人选,虽然她只在婉婶家住了几天,但儿子与欧阳之间的互动,作为早年就混迹于上海,舞女出身的过来人的她来说,一切还是看在心里的。
唉,你懂得……
听说胡提要结婚,二娘苏小小也是打心眼里高兴。这是任何一个中国母亲心目中的头等大事。相比于夏如花,苏小小是马栏山的女人,那是半个仙女的存在。面对夏如花一时的不知所措,就说一切都由自己去跟婉婶谈,她就在家等着接媳妇,抱孙子就行。
胡提怕自己的母亲日后看不上欧阳慧的母亲,就没有说关于房子的事情。
苏小小也是过来人,更具所得信息,判断胡提这事,地那是一定耕过了,带球跑都不一定,否则为什么这么突然?胡提不过二十岁,对于一个公子来说,虽然算不上正宗的小开,但咱家也不差啥啊?更重要的是你挡不住人帅,又有才,前途无量啊。她自小就把胡提当自己儿子看了,所以,大部分时候,说到胡提的时候,她的心目中想的实际上是牧天。
她知道上海是什么样,虽然这二十年后再回来,比以前更加花花绿绿了,但骨子里没有变。她仔细地衡量了彭海泉和叶子父女与婉婶和欧阳慧母女的区别。她不想把婉婶想得那么不堪,她当年救过自己,现在胡提娶她闺女,能好好对她娘俩,也算替自己报答她了。不过,她也知道婉婶想要的是啥,这也是她收到彭海泉替叶子退婚的信的时候,能够泰然处之的原因。
理解。
所以,苏小小收拾了几件自己心爱的首饰,让夏如花在家安心地等着,自己就跟着胡提来到了七星里。
婉婶对苏小小的到来一点也不奇怪,也清楚她所来为何。但一直顾左右而言他,问她新居如何,是否习惯,新邻居怎么样,有没有结识新朋友等等巴拉巴拉地说个没完。
苏小小知道她的意思,就随便地敷衍着。也不提上门提亲的事,听得在旁的胡提也焦急了起来,干脆上楼躲在亭子间里听天由命了。
要不说凡事都要知己知彼呢?
苏小小也不是瓤茬,你不说,我也不说,看谁能扛得过谁?
眼看就没有什么话题了,但实际上什么也没谈。
苏小小就起身就要告辞,临了邀请婉婶什么时候去自己的新居看看,说那是牧天和胡提孝敬她们两位母亲的。好得不得了,舒服得不得了,大得不得了,也是巴拉巴拉地说起来个没完。
眼下房子是婉婶最大的心病,说等自己跟闺女有空,就去看看看。还把“闺女有空”说得很重。
提到闺女,苏小小就说她们要毕业了,课业也没有那么重了。随时都可以去的。
婉婶神色就有点不太对了,说眼看毕业了才忙呢,得找工作。可是眼下这个形势,工作哪那么好找啊。说完还黯然了一下下。
苏小小暗自得意了一把,终于你先开口说闺女的事了。就说,现在虽说是新时代了,但女人在外抛头露面总也不是个事,不如在家相夫教子才是正道。再说了,人生在世,不就是个穿衣吃饭嘛。自己当年在大舞台干的好好的,后来跟了乔世宽乔老爷,不也是为了这个吗?女人穿衣吃饭,最好的途径就是嫁汉。老话不是说了嘛,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不管世上再怎么变,这老理变不了。你看,欧阳面临着毕业,大家都知道毕业就意味着失业,吃穿眼看着就是个迫切的问题。
苏小小并不忌讳她跟乔世宽的关系,那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