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以往跟胡提和英子他们喝酒都是骑在垛墙上不同,耿一飚先从楼下搬上来一套矮桌矮凳放好了,又把自己做的几个杭帮小菜端上来,一一摆好,请牧天坐了,给他斟上酒。自己站在旁边,“小少爷,请用吧。好久不下厨,不知道怎么样了,您就赏光尝尝。”他谦恭地说道。
牧天看着耿一飚笑笑,“你去叫下面也开饭吧,叫胡提上来一起吃。”
耿一飚应了一声,就下楼去叫了胡提上来。
耿一飚等胡提坐下,替他斟上酒,等牧天再次叫他坐下,他才坐了。
牧天说,“你也倒一杯吧,忙了一个晚上了。多喝点,解乏。”
耿一飚谢过小少爷,就给自己倒上酒。然后却给牧天端起酒杯,双手递上,“小少爷,我敬您。”
牧天接过酒杯,耿一飚这才端起自己的酒杯,仰头干了。
牧天也干了杯,吃了一口红烧狮子头,放下筷子,直视着耿一飚,“耿叔,我就不客气了,胡提是我兄弟,我就直说了。”
“哎哎,只有兄弟,没有姊妹了?”英子在楼梯喊着就走过来。
“哎,你怎么不陪婉婶和欧阳吃饭呢?”牧天责怪道。
“人家母女聊点私房话,我在那里就是电灯泡了。”她说话的时候,眼睛瞟着胡提。胡提知道她什么意思,急忙跑到亭子间里拿出一副碗筷放在英子面前,低声道:“不准胡说,否则以后不帮你了。”
耿一飚客气地招呼了一声“英子小姐”,就给她也倒了杯酒。
“好吧,”牧天不客气地对英子说,“你也来听听,免得以后坏我的事。”
“那要看什么事了,谁知道坏还是不坏呢?”英子撒娇道。
耿一飚忍俊不禁,但还是敛住了笑,“小少爷您刚在说直说,您是要说什么?是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不是,耿叔,你觉得乔世宥这个人怎么样?”牧天实际上是想问乔世宥在乔家都干了什么的,但怕一下子吓着耿一飚,就开始从泛泛然后到具体地问起了。
“小少爷是说二老爷?”耿一飚试探地问,是为了给自己判断牧天的真实意图争取思考的时间。
“没错,你一直走南闯北地跟着乔世宽,但今天我想知道的是乔世宥的为人还有他以前发生过什么事请。”牧天端起酒杯,示意耿一飚和胡提、英子也端起来,“说起来,你也没少跟婉婶一起帮助家母,还为救她和我伤了一条腿,这杯我敬你。”
“不敢当,小少爷,敬是绝对不敢当的,您要我喝了绝对不敢不喝。我先干为敬,有什么想知道的,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耿一飚说完,把酒一口干了,倾斜了酒杯示意给牧天和胡提跟英子看。
牧天说了句“好”,也干了杯中的酒。
“谢小少爷。”耿一飚给牧天又斟上酒,抹了下嘴巴,“要说二老爷这个人吧,做生意绝对是把好手,无论从魄力还是眼光手段来说,应该不亚于老爷,但这个人呐心眼有点小,什么事情都爱计较。还有就是不太知道感恩,你看老爷把广德药业那么大的产业给了他,但是他觉得那是他应得的。而且还觉得自己拿少了。幸亏老爷大度,给了就给了,什么也没说。”说到这里,他突然打住,好像很后悔说了这么些。
牧天示意胡提和英子敬酒。
胡提会意,找个理由敬了耿一飚一杯。
英子见胡提敬了,就说自己要去乔府住了,还得耿叔多照应,也敬了一杯。
耿一飚本来不胜酒力,平常也不太喝酒,婉婶管得严,家里是没有酒的。此时几杯酒下肚也差不多了,整个人开始有点发飘了。
“郝明珍呢?”牧天好像不经意地提及地问。
“三太太?”耿一飚本来也没有到醉的境界,一听这话,立刻清醒了许多。心里想到,这个小少爷不会听到些什么传闻了吧。不如把自己知道全都告诉小少爷,免得以后受到责难。
“你知道老爷当年是做药材的,也是靠药材发家的。从长白山到沈阳大连北平,再到天津青岛上海香港直到南洋。一路发达,等到了星加坡,那已经商界的新贵了。在南洋的时候要多威风有多威风,是当地富商争相巴结的对象。
“二老爷那时还小,一到南洋,老爷就送二老爷进了南洋公学,恰巧与三太太同班。三太太家里也是当地的富户,是做瓷器和茶叶出口贸易的,家财万贯。不巧的是,家里刚买了两艘大船,准备扩大经营,谁知自己的一艘货轮在马六甲给海岛劫持了。
“海盗打电报来要赎金,钱到就放货放人,钱不到,百余个船员一律卖去煤矿当苦力,货物就更不用说了。郝家刚刚买了大船,家里没有那么多现钱,各处告贷,不及海盗索要之七成,无奈之下,找到老爷,货没所谓,先要把船员们赎回来。
“老爷当年年轻,豪情万丈,又感动郝家仗义救人,就将赎金悉数补齐,赎回了船员,舍弃了货物。
“郝家感激老爷临危解困,就把小女儿郝明珍许配给了老爷。你们也都听说了,大太太一直不能生育,那时候二太太也进门三年了,但也未能生养,郝家也是好意,心想郝家女儿嫁过来,或能给乔家生个一男半女的,也算是对乔家的报答了。
“可是,谁承想,到现在也没见着个影。更不堪的是,这个郝明珍在学校的时候就跟二老爷好上了。那是自由恋爱。
“可是老爷不知道啊。那边郝家又是父母之命,自由恋爱在南洋很流行,但在华侨家庭还是行不通的。三太太估计也没有敢给她父母禀明,即使禀明了,肯定也不能违反父母之命。这事就阴差阳错了。
“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