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弯刀直飞马凤珍。
“噗嗤!”
插在青砖铺就的地板的缝隙里,也钉住了马凤珍拖曳的裙摆。
马凤珍“噗通”跪倒,浑身哆嗦着,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刮花了她的妆容。
“老爷饶命,”马凤珍一手捂着起伏的胸膛,一手指着戚成法,“他,他是,是汉米,不不,是汉密尔顿,戚公子,嗯,嗯,戚,戚成法。是,是这个人。”
“哦,很好。算你明白。你跟他是怎么认识的?也是跟小九一样在西蒙裁缝铺巧遇的吗?”
“小九?小九她找到了吗?”马凤珍双手伏地,跪爬了两步,颤声问道。
“她明天就动身去她该去的地方了。我问的是你在什么地方,怎么认识的这个人!”卢志强满不在乎,又带着些许恨意地道。
“老爷饶命,您让我想想。嗯,我想起来了,是,是在布,布拉格的春天认,认识这个人的。”马凤珍急切地说。
“布拉格?”
“是,是,是小九邀我们姐妹们去,去的。”
“你们见面都干了些什么?”
“回老爷的话,拢共见过四,四回,在布拉格唱歌跳舞两回,在凯乐门喝过一次咖啡,去新丽影院看过一场电影。就,就这些了。”马凤珍还算流利地答着。
“嗯,好吧。念你还算老实,”卢志强从兜里掏出同样写着“休书”两字的信封朝马凤珍亮了一下,放在桌子一角,“接下来的场面可能很难看,我答应不难为你们,你屋里的细软,能拿多少就拿多少,带着这个走吧。”他又拿起桌上的休书举了举,递给旁边的兰向成,“你去帮他收拾一下。马上给我滚出卢府,我一秒钟也不想再看到她了。”
“老爷,老爷,您高抬贵手,高抬贵手啊。”马凤珍就地打起了滚来,接着爬向卢志强。兰向成打横拦住,抓住她的胳膊,硬拽了起来,拿了桌上的休书,就要架着出门。
“让她走后门出去。”卢志强吩咐道。
“是,老爷。”兰向成答道,将哭哭啼啼的马凤珍架了出去。
卢志强望着关上的门,朝安公公笑了一下,绕过桌子,走过去,拔出插入地板缝隙中的弯刀,用指头试了试刀锋,拿在手里晃着。
“您别杀,杀我。我一辈子给您当牛做马,卢老爷。卢老爷,求你了。”戚成法浑身颤抖地说着。裆部濡湿一片。
靠,又吓尿了。
卢志强捏着刀锋,把刀把在手里连续地拍打着,“我不杀你。我向别人保证过不弄死你。”
“谢卢老爷,谢谢卢老爷。”戚成法连声地说着,浑身依旧颤抖,声音打着颤。绑着的两腿哆嗦着。
“可我没保证不弄你!”卢志强断喝一声,“侯耀先,给我扒了!”
侯耀先应了一声,上前“撕拉,撕拉”,就把戚成法的裤子撕得稀烂,原形赫然露在电灯光下。
“安公公。”
“在。”
安德全尖着嗓子应了一声,把桌上的毛巾搭在肘上,拿起那个青花瓷瓶,迈着方步走了过来。
“卢老爷,丑话老朽要说在头里,一是这活年轻时候玩儿过,现在有点手生,再加上老眼昏花,不那么齐整,您别怨我。其二,以前咱玩的都是雏鸟,成鸟这还是头一回,若有什么闪失,还望卢老爷休怪则个。”安德全拿腔作调地尖着嗓子喊着,他的话说得不明不白,又再明白不过。吓得那戚成法几欲昏死过去。
安德全根本不顾戚成法的挣扎,见他腰臀扭动无法下刀,就让侯耀先上前抱住戚成法后腰。刚一抱定,只见寒光一闪,手起刀落。
戚成法的命根子早已攥在安德全手中,一股血柱立刻如泉喷起。
戚成法真如杀猪般地嚎叫了一声,昏死了过去。
安德全丢了手里的东西,把那青花瓷瓶里的金创药倒在毛巾上,全力捂了上去。
兰向成正回来复命,安德全叫他俩给戚成法松绑,把他弄到床上,这才松开了捂住毛巾的双手。
躺在床上的戚成法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半点血色。双目紧闭,牙冠紧咬。
再看卢志强脸上也有惧色。
“卢老爷放心,我这金创药乃宫廷御用,保证三天就能下地。”安德全得意地说着。
“安公公宝刀不老啊,佩服,佩服。卢某五体投地啊。”卢志强抱拳相向。
安德全也抱了抱拳,迈着方步走向小桌。一只手朝上张开,卢志强把两根金条放在上面。
……………………
上海站,检票口。
太阳才刚刚出来,人们在排队进站。
季若曦的车在不远处缓缓地停下。
季若曦下车,回身扶持着如僵尸般的宁姝娅下来。
姚立顺从后备箱里拎了一只皮箱,对季若曦说,“这是牧公子要交给小姐的,说是卢先生收拾的卢……哦,宁姑娘随身的衣物。”
“知道了,姚叔,谢谢你,回吧。”
“回来的时候,打个电报,我来接站。路上当心,小姐。再见。”姚立顺说着,并没有走,站在那里望着季若曦。
季若曦知道姚立顺心意,就拎着皮箱,挽了宁姝娅,汇入了检票进站的人流。
月台上,人们在等着开往宁波的火车开门上车。
季若曦和宁姝娅排在队尾。
一阵汽笛声起。
旁边的站台上,等车的人们开始挪动。
相反方向的一列火车喷着蒸汽正在进站。
“季小姐,你先在这等我,我看到了一个熟人,过去打着招呼。”宁姝娅突然对季若曦说,还把背着的包递给了季若曦。
季若曦茫然地望着宁姝娅:这会儿怎么如此镇定,如此正常,好像完全恢复了心智。难道她此前都是装的,能离开上海这个伤心之地改变了她,给她了新的希望?一连串的疑问让季若曦完全丧失了其他的思考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