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世宽见牧天如此说,心里的宽慰似乎减少了几分,“恒祥开张的一切曾经准备停当过,只是当初停摆,如今需要重新梳理一下,把以前做过的工作重启就行了。也没有什么麻烦的,就是请过的人要重新知会一声,重写邀请函,这些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要的十万大洋,让人预备好了。在恒昌的柜上,我打电话让他们把支票送来。”
乔世宽说这些的时候,情绪不是很高了。
牧天看着乔世宽,心里有些不忍。毕竟……嗨,不想,也不能想。就道:“不用了,直接给《晨报》报馆送去吧。他们的主笔没了,表个心意吧。”
“应该的。早晨看到消息的时候,我就给季先生去了个电话。你这么做是对的。”乔世宽语气里欣慰的成分又有了增加。
“齐唯民是怎么回事?”牧天突然问。
“我正要跟你说这事。那位齐先生说自己是做贸易的,主要经营洋布,棉纱。洋行开在杨浦,是新近才把生意扩大到上海的。他是看到报纸找来的,希望能跟林先生面谈一下合作事宜。”乔世宽一边解释,一边观察着牧天的脸色。
牧天在听这话的时候,始终是面带微笑的,这让乔世宽很是心宽。
“他不是正经商人,是马上成立的华埠大道市市长的秘书。你跟他打交道要小心一些。”牧天的话语里带着连他自己都莫名的关切。
“哦?是这样子。不过,现在这个时候,什么官啊商的,说到底都是一家。他有个产业也不算什么。我知道怎么相处。”乔世宽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在恒祥开张典礼前,如果齐唯民再来询问,就说林祥云外出采买了,一时联系不上就行了,别的不要多说。不过你可以透露他的住处,徐汇区爱斯基路79弄144号的范德里175号。回头我写给你。”
乔世宽点头称是,也没去拿纸笔,只是坐在那里,像等待着什么。
电话响了。
乔世宽朝牧天笑笑,接起了电话,“喂,乔公馆……”只说了一句,就把听筒朝牧天递了递。“找你的。”
牧天奇怪,怎么电话追到这里了?
电话是英子打来的,她说卢志强要疯了,隔几分钟就打电话到侦探社,问牧天回来了没有,他在怡和居都等了快三个小时了,再不来他就走了。还骂我们是什么破侦探社,要不是跟你说好了,他早拍屁股走人了。还说要搁十年前,他早一把火给侦探社点了!
这姑娘,什么时候把自己的思想捋顺了,就可爱了。
“说重点。”牧天对电话严肃地说道。
“重点是,你要不来,卢志强就走了!还有就是咱们侦探社可能会失火。”英子听他声音有些过分,自己也委屈起来。
“你不会哄哄他?你先到怡和居去,我马上直接过去。”牧天挂上电话,就跟乔世宽告别。
乔世宽关切地说,“听你像是有急事,我让司机送你吧。”说完也不等牧天反应,就冲外面高喊一声,“耿叔!”
牧天看了一下表,确实冷落了卢志强,也就没有推辞。他正要抬脚出门,乔世宥在门口止步,欲退出,“大哥有客人啊。”
乔世宽连忙招手,“世宥。你进来。”
乔世宥看着牧天,进来。
“这位是牧天,牧先生。现在开了间侦探社,生意可红火了。在上海滩可是第一家啊,叫什么来着。”
“尼尔,尼尔侦探社。”牧天微微颔首,从怀里掏出名片,递给乔世宥。
乔世宥接过名片,退了两步在沙发上坐下,翘起二郎腿,目光在名片和牧天的脸上来回地调度着。
“我堂弟,乔世宥,目前照管着广字药业的生意。”
“幸会。”牧天抱拳。
乔世宥只微微颔首回应。
牧天回头看着乔世宽。
乔世宽脸色立刻变得难看了起来。
“桥老爷,我真得走了,那边有个客户等急了。”牧天诚恳地对乔世宽说,又对乔世宥,“二老爷您慢慢坐。改天我做东。”说完,径自迈步出门。
耿一飚在送他出门,等汽车开来的时候,牧天好像挫折感还没有消失,就很严肃地道:“耿管家,你要管管欧阳慧了。”
“哦?这话从何说起呀,小少爷。”耿一飚甚是惊讶。
“我是看在你是乔府管家的份上才跟你说这些的,你听好了,欧阳慧这回可能玩儿大发了,她跟一个日本人在交往,我看好像是认真的。”
“嗨,小少爷,虽然欧阳慧从小是我养大的,但她不是我亲闺女啊。我跟你说吧,小少爷,当初是老爷看着她妈婉婶刚生了她,你妈马上要生你,怕你妈没有奶水,才雇的她伺候小姐的。我那个时候才认识婉婶。都是为了伺候小姐。后来,欧阳慧三岁的时候,婉婶的老公出海船翻了,我们才……”
牧天欲语还休,就在这时,车来了。
“反正你当心着点。”牧天好像没有说到重点上,上车离去。
耿一飚垂首沉吟着,连招呼也忘了打。女大不由娘啊。
卢志强也确实急了,茶都换了三壶,点心也翻了四番了。任谁也都急出青春痘来了。
牧天进来的时候,卢志强正在围着大圆桌踱步,每到一位,他都要欠身把摆好的餐具挑翻,每挑翻一个,就发出一下“嘿嘿”的笑声。
依据他吩咐先到的英子缩着身子站在墙角,一脸惊悸。她看到牧天进来,正要招呼,牧天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还在玩闹的卢志强。
卢志强又挑翻了一个茶位上的碗,一抬头,见牧天正笑望着自己,“你咋才来呢?”他大吼一声。
牧天满脸堆笑,抱拳说了声:“抱歉。”
库志强也抱了下拳,坐回自己的位子,“你要是再不来啊,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