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闹哪样?”牧天站在桌前,桌子上摆着一碗大排面,没有动,筷子放在旁边。林祥云垂着头,目光尽力不往大排面上看。
“你想干什么?”牧天又问了一遍,声音更轻了。抱在胸前的双臂放了下来。
“我……”
林祥云抬头,眼睛刚刚看到牧天下巴。
“啪。”
牧天反手一个嘴巴,打在他的脸上。
林祥云一个趔趄,从凳子上跌落,桌子倒地,面碗滑落,倒扣在青砖的地上,迸裂,面却没有散开,只是一块好好的大排被压在了面的下面,顿时没有了食欲的召唤。
“绝食是吧?巡捕房的猪食你都得抢着吃,到这里摆大爷来了?!吃了。”
林祥云侧躺着,浑身颤抖着,一手捂着左脸,一手支在地上,满脸哀怨地望着牧天,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
“吃了!”
牧天低吼一声,盯着地上的林祥云。
林祥云身子又是一抖,抬眼望着离自己两尺来远的面,犹疑着。
“金虎,去帮他。”
金虎望了牧天一眼,觉得他是要玩狠的,就上前一把薅住林祥云脖领子,一拽,将林祥云头脸对着地上的面,然后一按。
林祥云的脸埋在面中,气息喷出,几根面条喷向旁边。
金虎随即提了一下,林祥云大口地吸气,一缕面条也吸进嘴里,接着又被剧烈的咳嗽喷出。
金虎急忙跳了一下,才没有喷在自己鞋上。
“把他弄起来。皮克,叫人再给他弄蜿面过来。”牧天命令道。
皮克看了地上的林祥云一眼,耸肩,开门出去。
金虎本来已经撒手,又伸手拎起林祥云的脖领子,伸脚勾正了板凳,拖着林祥云在板凳上坐好。又将桌子扶正了,怼到林祥云面前。顺便在他头上扇了一巴掌。
牧天拿了把椅子,放在离林祥云一米来远的地方,坐了下来,“你就是个破瓢你知道吗?说吧,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林祥云抵触地望着牧天,嘴唇翕动了两下,还是没有说出话来。脸上粘着的面条倒是掉下了两根。
林祥云举起胳膊,在脸上抹了一下。
牧天闭眼仰头,叹息了一声,从兜里摸出一条手帕,团了一下,抛了过去。
林祥云诧异地接过,展开擦拭着脸,眼睛却一直盯着牧天,“我知道您想干什么。”
牧天坐正了身子,又在椅背上靠了靠,“你知道?知道什么?”
“你们在利用我?”林祥云怯生生地说,唯恐遭到反弹。
“没错。”
林祥云默然,似乎绝望地叹了口长气。
“很绝望吗?这说明你还有利用价值。”牧天阴恻恻地说道。“你在巡捕房快要烂在里面的时候,跟我哔哔你冤枉的时候,没想到我会利用你?”
“没有,那时候我只想出去。”
“我相信你是冤枉的,答应你要还你清白,也是想要利用你?”
“你那时候没有。”
“我现在给你自由了就是要利用你?”
“你刚都承认了,是的。”
“那你告诉我,你有什么可以利用的?”
“钱。你拿我讹人钱。”
“那你看我像缺钱的人吗?”
“不像,但人不是缺钱才想钱的,是钱多的人更想钱。”
“你还很深刻嘛。你看到了我讹王木亮的钱?”
“我还知道你给高司令一半讹来的钱,是为了讹更多的钱。”
这人不简单啊。
“王木亮为什么心甘情愿地让我讹呢?”
“很简单,我在你手里,他想要的是我。”
“哦,你什么都明白啊。”
“牧大侦探,你以为啊。我也是有钱人的后代,不过点儿背了些罢了。我也是上过几天私塾的。”
“哦,是吗?可惜你爹死了,私塾先生也跑得没影了吧。”
“可是我哥林箫还在,王木亮只要把我掯在手里,他就能转正,还可以官升一级,一个分局长就能赚回来他被你讹去的钱。全上海总共有十几个分局。牧大探长。”林祥云嘲讽又阴损地说。
“你啥都知道?”
“当然,谁害我进巡捕房的我都知道。”林祥云说着,脸上露出不可一世的神态。
“谁,你告诉我,我保证还你清白。”牧天来了情绪,有点急切地问。问完了就后悔了:失态了。
“贾正廷,还有原来南京的高官。”林祥云并没有注意牧天的态度,顺口说着,大概是在一瞬间找到了存在感和优越感吧。
牧天听到贾正廷的名字,心头不由一震,“金虎。”
“在。”
“带纸笔了没有?”
“带了。”金虎一边答应着,一边掏出一个小本和一截铅笔头,“不过,我不知道您现在说了几句话了。”
嗷,吗爱噶的。
“这个回头再说。你知道你哥哥林箫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大汉奸吗?”牧天挥手让金虎一边去,朝前欠着身子低声但很严肃地盯着林祥云双眼问。
林祥云躲闪着牧天的目光。
牧天看着金虎悻悻地收起纸笔,“等会儿。”
金虎诧异地看着牧天,一手拿着本子,一手拿着铅笔,一脸不解。
“英子就这样给你配办公用品的吗?”
“是英子发的。”
“我们侦探社一天就赚这么多银子,连一根整支的铅笔都买不起吗?”
“英子发我的时候是整支的,我给弄折的。”
“你为什么这么作,是想砸我们尼尔侦探社的牌子吗?”牧天有点怒不可遏了。
“探长息怒。英子说真正的侦探都是用铅笔头的。您看,”金虎把手里的铅笔头放进兜里,“好放。”又掏出来,在本子上比划着,“掏出来就写。”把笔和本子装进兜里,“加起来就是,方便。”
“真的都是英子说的?”牧天一副怎么也想不到的神情,问。
“真的。不信您回去我找她对质。”金虎也被问得蒙了,极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