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好了,来,开始你的表演。”英子重回会议室,坐在牧天对面,两手支颐地微微歪着头,笑望着牧天。
“又是大排面?”
“不是,叉烧饭是也。”
“叉烧饭好,叉烧饭我喜欢。”牧天低了下眉,但眉毛上挑了一下,把眼前的杯子朝旁边挪了一下。
“嗯?”英子小嘴一抿,只手摊开一摆,意思是“你快点吧”。
牧天见她玉手在桌面之上划过,仰头望天,沉吟了一下,突然手抓茶杯的盖子,紧握着举起。
“哇,不会把这个当‘止语’了吧?!”
英子“嘤”了一声,双手捂住了眼睛。
只见牧天快速拍下的手在离桌面半挓的的时候,陡然凝住,五指张开,杯盖“叮铃铃”落在桌面上,滚了两滚。
英子惊惧地拿下双手,捂在胸前,大口地喘着气。
“上回说到……”
英子突然笑出声来,单手依然捂着,另外一只手指着牧天,“根本没说上回,你就‘月黑风高、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啥的,重新开始呗。还上回?你摆烂让人知道你学艺不精,能多给你丢俩铜子儿还时可以提高一点票价啊?”
牧天根本不理会她说了什么,眼睛眨巴了眨巴,接着说道:“独行书生白衣飘飘,在夜空中闪过,百里山路片刻就到。只见这黑风镇街道上嗅无一人,街上贴地飘着淡淡的白雾,阴风四起。此时书生已是三日不曾进食,顿感饥肠辘辘,抬头见一幌子,上书‘米、面、粥’,想必那是个吃饭的去处,一个纵身,就到了店门口。进得店来,见店堂宽敞,灯光明亮,却不见一个食客。书生拣了个僻静位子坐下,一妙龄女子款款而来。书生正奇怪在这偏僻之地,如何有这等俊俏女子。就听那女子声如银铃,又见她笑颜如花,问道:‘客官可是用饭。’书生就道:‘有何拿手的就都挨个上来,若无,就来两碗大排面吧。’只听那女道,声音里充满着遗憾的希望:‘小店此时原该打烊的,大厨已经下班,就留奴家一人在此值班,客官所点,已经售罄,只有叉烧饭尚有几碗,待奴家去端了来,聊以充饥罢了。’说完又躬身凑近书生,悄声道:‘这里的老板很黑的,加班不给加班费的。’也不等书生答应,转身袅袅地就朝后厨走去。那书生来之前刚在省城看过《人肉叉烧包》的电影,此时想起叉烧,不免膈应,低头寻思了一下,再抬头看时,那妙龄女子,细腰一扭,竟变作了一只白狐!”
“啪。”
英子一掌拍在桌上,“打住!”
“这是上回啊。”牧天一脸无辜地说道。
“哼,你打住。我知道后面的剧情了。你得说这女子叫蒲小英,是蒲松龄新收的千年白狐,认作小妹,收在家里修行。可蒲小英哪受得了蒲家的束缚,就偷跑出来在这荒山野岭上开店,截杀路人做成叉烧包取乐。遇到独行书生,她正要下手,不料蒲家的人追逃来了,独行书生大杀四方,救走了蒲小英。从此他们……”
“喔?”
小丫头,看你怎么编?
“他们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哈哈。”
“还笑!你编排我,以为我是脑残啊。”她突然敛了怒气,转而一笑,袖出一枚铜钱丢在桌上,推给牧天,“不过编得不错,我喜欢。奖励你说得也精彩。上回我给你脑补完了,就接着说这回吧。”
牧天伸手按住滚过来的铜钱,又翘起四个指头,得意地看着英子。
“没见这么过黑的。”英子自语道,又掏出四枚铜钱来,一把推了过去。
牧天没管在桌上散开的铜钱,“高司令那点事儿就简单多了。”他把高大烈“三月娶”的前史简要的说了,重点是说了这位苏州小妹,叫钱晓曼的。
“话说卫戍司令高大烈第二天就去送了聘礼,苏家本来是个小门小户的生意人,经营点南北干货,吃点房租过活。而且老爷子长年患病卧床不起,是个不知哪天就要咽气的废人。这么大排头哪敢攀呢。而且说,这钱晓曼在绘画上那也是学贯中西,早早就冒出了大师的苗头,嫁这样一个军阀,根本不在她人生规划当中。她要的是举案齐眉,琴瑟和谐。哪知这高司令啊,是个执着之人。第二天就派了一队士兵,根本不提嫁娶的事,将老爷子一车就拉到了上海的德国医院。这样一来,钱晓曼心气再高,不嫁也得嫁了。”
英子突然掩面抽泣了一声。
大约是想起了自己卖身葬父的事来。难怪。说点高兴的吧。
“你说这钱晓曼嫁进高家,那也算一步登天了。凭着自己的颜值与才学,在高家五个姨太太里那是头筹。日子过得是要风有风要雨有雨。那高大木又是个宠妻狂魔,只要不给他戴绿帽子,任啥都行,你就是败家娘们,他也是乐呵呵地对你。可是,这个五姨太钱晓曼恰恰就犯了高司令的这个大忌。细节少儿不宜,就不说了啊。那时高司令兵败,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队伍星散,打起了游击,他躲在弯头浜暗中调度指挥。一众家眷也在弯头浜,整天过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别人还行,可钱晓曼不行啊。终于熬不住,一天就去了码头写生。恰巧碰到了二杆子青年,说起来还是我师兄,在基地比我高两届,马上就要毕业了,叫戚成法,也好绘画。两人一见如故。你这边是米开朗杰罗、莫奈、马蒂斯、毕加索,他那边是竹林七贤、扬州八怪加上乾隆爷,一来二去,竟然知己得恨晚起来。世间男女的事,最怕的是精神先行,精神要是先行了,难免就心有所动,心动了,那接下来就是行动。好在他们还是精神层面的,那钱晓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