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大步流星的年纪,却不得不在拥挤的出站的人潮中晃悠。
上海的天气,比彭县热了不老少。牧天穿着格子呢夹克,有点束身,别扭加上闷热,此时已是大汗淋漓。
旁边的胡提也有点喘,声音都快赶上三伏天里的狗了。
“太紧了,胳肢窝怕是要磨出血了。”
牧天稳了稳脚步,开始脱。
左右没有太多的空间,脱件夹克,让他颇费了些时间。
当他把脱下的夹克搭在胳膊上,再看时,竟然不见了胡提。
“糟了!”
人潮汹涌。
他想喊,但觉得有些不妥,就随着人流不时踮起脚,伸长身子,搜寻着那顶陆芃之的礼帽。
胡提也是乔了装的,穿戴的是陆芃之的衣帽。
这都是刘庆怀的要求,说是帮帮忙。
“有鬼子?”
牧天指着陆芃之铺下问道。
“他不是鬼子,但可能有。帮下忙。”
刘庆怀说话间把自己的外套也脱了,示意牧天把自己的衣服来交换。
一年前在狮子山的时候,牧天已经搭上一套短装。
他走的时候并没有还回来,而且还带走了他的军装。牧天记得他那军装破烂不堪,染满了暗红的血迹。
不地道。
牧尚云是裁缝,牧天自然知道好坏。摸着刘庆怀递过来的薄呢子面料的长袍,心道这回像样。收到皮箱中,与刘庆怀换了装。
实际上牧天有点打怵,不时瞟向陆芃之铺下。
他知道刘庆怀是干大事的,而古人云:谋大事者不拘小节。
干脆的锁喉,还是让他心里生出淡淡的寒意。
“帮忙。”这看似轻描淡写里透着无数个“否则”……
“装神弄鬼谁不会?!这几年为了不花钱听书和吃上辣汤包子,也没少干。现在不就是装个人吗?”
不管现在自己是谁,只要机灵一点,谅也无甚大碍。何况刘大哥是打鬼子的,这忙不帮也得帮。
不过,现在胡提走丢了,还是比较麻烦的。
很多年以来,他们都是形影不离的。
出得站来,眼前多少有些豁然。
有人招呼黄包车,有人钻进了停着的汽车。
横穿竖窜,一片繁乱。
牧天一眼就看到了前面十来米处的胡提。
不过是被两个穿青年装,平头,看背影有点精壮的男人挟持着。
“你们认错人了吧!”
牧天三步并两步地跃至三人面前,挡住了他们,沉声问道。
胡提眼冒喜悦,还没来得及说话。
“滚开!”
一个青年装左手出掌当胸按在牧天身上。
这个青年有点婴儿肥。
牧天挺了一下胸膛。
“咦,你小子找死啊?!”
青年装依旧按着牧天胸前,右手松了胡提的胳膊,伸向后腰。
牧天眼睛盯着婴儿肥,“他是我发小,真的不是陆先生。”
“陆先生?陆芃之?!”
婴儿肥按着牧天前胸的手立马掌变指,喝道:“你认识陆芃之,他人在哪儿?!”
“不知道,走了吧。”
“那好,你跟我们走一趟!”
婴儿肥话音还没有落,右手从腰后摸出手枪。
牧天看到半截金属反光,右手扣住婴儿肥手腕,反手下拧。
婴儿肥“哎呦”一声,身体躬起前倾。
牧天左权“唰”地直击婴儿肥喉头。
“呯!咔嚓!”
“咚!”
婴儿肥一头栽倒在地。枪掉在身边。
胡提一脚踢在另外一个青年装的小腿上,接着肘击那人后脖颈子。
“咕咚!”
“快跑!”
牧天拉起胡提,抓起地上的手枪,塞进怀里,钻人人群,左冲右撞地遁去。
一群人围拢过来,对着躺在地上的两个青年装。
“太猛了!”
“嘁哩喀喳,就这样了。”
“什么人,这是?”
“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看那穿着,说不定又是什么组织的。”
“嗨,真是乱世啊。”
“你少说两句吧,别被什么组织抓去,哭爹也没有用。”
人们指点了一番,悻悻地散去。
七八个青年装冲过来,看着地上的同伴,个个一脸悲戚。
贾正廷指挥着众青年装:“你,你,赶快把他们送医院。其余的人给我分开搜!”
一路仓皇。
待拐过一个街角,两人靠在墙上喘息了一阵。
探头望来时的路。
四五个青年装的人狂奔而来。
两人未定的惊魂再次骇然。
几步远处一辆汽车停在路边。
一个身影钻进车内,车门尚没有关上。
牧天朝胡提一扭头,接着跨步上前,屁股顶挡住车门,在少女季若曦惊恐的眼神中钻了进去!
随即进来的是喘着粗气的胡提,朝里猛挤了一下,关上车门。
他到底胖了一些。
可怜的季若曦被挤在一边瑟缩着。
“你,你们什么人,想干什么?!”季若曦颤声问道,并不敢看来人。
牧天望着她的侧脸,只见眼前不过是个年纪十六七岁的少女,明眸皓齿,皮肤细腻丰润,若不是蒙着一丝恐惧,应该是一个阳光的人。
司机姚立顺是个四十五六岁的男人,穿着一身司机的标准制服,扭头挺身吼道:“你们想干什么?下去!”
牧天一愣,想辩解,但是心里叹息了一声:想我也是堂堂的警察,现在怎么干起了疑似抢劫的勾当!
这个时代不好玩,还是找个机会穿越回去吧。
可是前世我已经死了啊,难道现世我还要再死一回才能穿回去?
那就得找死啊。
“别,别怕。我们不是坏人。”
就听胡提对着横眉立目的姚立顺解释道。
“不是坏人,你们这是做什么?”
“坏人在后面追,追我们。”
姚立顺看着胡提满脸诚恳,就道:“你们下去,吓坏我家小姐了。”
牧天闻听,又把目光转向季若曦。
季若曦正看着自己,脸上的恐惧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只剩下两眼迷蒙。
牧天心里“咯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