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提一听“检票”,立刻胸有成竹地冲牧天递了个眼色,随即把手腕从少年手里扽出来,探手入怀,摸出两张长条的纸片来,拍在桌上。
纸片是两指宽淡黄色的条子,上面印着红色的“凤凰大戏楼书票”字样。
胡提单指按着纸条,双目炯炯地仰望着少年,嘴角漾出深深的嘲讽。
傻了吧,爷是有备而来的!
少年搭眼瞟了下桌上的纸条,指着胡提前怀,食指勾拢着:“掏,再掏。”
胡提诧异地与牧天对视了一眼,作势掏票,曲肘袭向少年肋骨。
少年一个侧身,反掌挡过,一个翻腕,揪住胡提前胸。大喊道:“逃票!”
乖乖,练过!
牧天欲挺身,那只搭在肩上的手,虎口已经贴在他脖子上。
听书的众人立刻看向这边,指指点点地嚷嚷成一片,就连台上的大幕拉开,也少人问津。很期待这台下即将上演的全武行。
两个看场的中年人也已凑到跟前。
胡提的脸已经开始变紫,两手无力地抓着少年的手,大口地吐着气。
“捆了,送警察局!”
“什么世道,听个书也有蹭的?!”
“打出去!”
“对,打出去!”
牧天瞟了一眼台上,张敬腾两手捏着折扇已经走上了舞台。
少年不由顺着他的目光瞟向舞台。
牧天双手骤然齐出,交叉锁住少年卡住自己脖子的手臂,反手托住少年肘部,
只听“咔嚓”一声,少年粗粝的手掌划得牧天腮帮子生疼,人也“啊”了一声,门户顿开。
牧天双手成拳,右肘直击少年咽喉。
说时迟那时快,茅厕老者单掌隔开牧天手肘,顺势一扯少年,挺身挡在了他们中间。
少年松了胡提,扶着凳子逶迤倒地。
“他们逃票!”少年半卧在地上指着牧天和胡提喊道。
牧天手肘好似粘在老者手掌之中,一阵痛麻直往上窜。
草率了。
牧天暗道。
他挤了个笑脸冲老者道:“惭愧。”
老者收了手掌,朝后撤了半步,闪身看着地上的少年。
牧天会意,弯腰伸手给少年。
少年怒视牧天,并不理会。
老者脚尖一错,不着痕迹地戳向少年腰部。
少年单掌撑地“扑棱”起身,握住牧天的手,站了起来。
牧天看得真切,一阵惊诧:乖乖,真的草率了!
就听老者轻飘飘地道:“补票。这么多人看着呢,这里是有规矩的。”
牧天连忙接过话来,对着少年道:“不好意思,我们去补票。”
少年脸上的怒气消了一些,又探寻地看向老者。
老者颔首。
少年转身朝出入口走去。
牧天拉着胡提,朝老者一个合十,然后跟着少年走去。
就听老者在身后道:“别人还要听书。”
牧天回头看时,就见两个中年看场跟了过来。
听书的人们见此处戏码无声完结,也就把注意投向了舞台。
那台上张敬腾已在桌前坐定,一举手,醒木“啪”地拍下。
“上回说到……”
……………………
新式弹簧门打开。
少年走出,站在门边。
胡提和牧天退出,踉跄地在门前高台上站住,转身怒视着跟着出来的两中年看场——两人的手里各自多了根哨棍,随后又盯着少年。
少年双手抱在肩头,朝台阶下的售票处颔了颔首。
胡提错步挺胸,直瞪着少年。
少年也不示弱,脑袋一梗,瞪着胡提。
远远看去,两人活像就要开斗的公鸡。
两个看场中年两手攥着哨棍,立睖着眼,蠢蠢欲动。
牧天斜刺里划到,掰了下胡提的肩膀低声道:“给他爷爷一个面子。”
胡提显然不打算这么做,抖擞掉肩上牧天的手:“凭什么?他爷爷说了,窃书不算偷。这孙子找什么警察?”
少年两手“唰”地从肩头撤下,双手攥拳,虎视胡提:“你骂谁?!”
胡提一个激灵,随即稳扎马步,双掌护住面门。
牧天见状,朝胡提摆摆手,让他放松,然后错身站在少年面前,“你爷爷说了,”他有点语重心长地道,“喜欢听书的人都是好人。好人谁见警察啊?是吧。”
少年脸上一阵痉挛,拳头嘎嘎作响,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牧天一笑,指着少年拳头,“我不跟你打,”他放平声调接着说,“有话好好说。”
少年一脸迷蒙,但身体还是紧绷着。
牧天一笑,“对吧,都是好人。你爷爷刚在茅厕里说的,你不能这么会儿就给忘了吧?”
少年腮帮子抖了两抖,“走!”他抬手指着大街,厉声道,“有多远走多远,这里不欢迎你们!”
两个看场把哨棍在手里怕打着。
牧天不屑地回头瞄了一眼两人,“兄弟前生就是警察,信不信拍你们?”他盯着少年的眼睛,心道。
少年毫不示弱,迎着他的目光。
胡提突然喊道:“无聊,不好玩,不玩了。”
牧天噗嗤笑了,在少年眼前挥了下手,转身拉着胡提走下了台阶。
……………………
拐过街角,胡提突然站住,回望着凤凰大戏楼,喃喃地道:“怎么就被他们看破了呢?不可能啊。”
他掏出书场的票,拿到眼前认真地审视着。
牧天抓过票来,看了一眼,随手扔掉,“换票了呗,还能有啥?”
胡提“唉”了一声,赶紧弯腰追着捡起票来,审视着,“你看,是旧的刻刀钝了,这线条没有刻直。一定是这里被他们看出来了。”
“瞄一眼就知道是假的,一定是换票了。和刻刀钝不钝没有关系。”
“不对,刀钝了。”
“换票了。”
“刀钝了。”
“票换了。”
“打赌。”
“打就打。赌什么?”
胡提摸着下巴略一沉吟道:“我输了请你喝蛇(方言,读作‘啥‘)汤吃煎包。”
“好,我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