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安瑞依旧开车过来接我们,昨晚的情形还是让我有些心有余悸。我不想让他再说起从前的事,所以与他相处更加小心翼翼不敢乱说话。
把恬恬送到幼儿园后,我们去商场给孩子买换洗衣物。
因为时间很早,儿童部里空荡荡的,只有我们两位顾客。
服务员很是热情,随着我一路走一路介绍。
我先挑了几件男孩子的外套、裤子和内衣,目光就被那些小裙子吸引了——
我小时候没有穿过裙子,农村长大的孩子,整天泥里土里的有件衣服穿就不错了。
上小学的时候才见有小朋友穿裙子,我羡慕,但是从来没有向奶奶要过。
拿在手里的这一件是粉兰粉兰的颜色,层层叠叠的堆着纱,华丽的就像童话里公主的舞裙。
安瑞看见我手里拿着东西不放,便走过来问:“怎么啦?”
服务员看见了,笑着对安瑞道:“喜欢就连裙子一起买了吧,自己用、送人都拿得出手。”
安瑞看看我,我连忙转过身把衣服放回货架。
回到家里把买来的衣服拆开包装一件件放到洗衣机里,一堆衣服里竟然有自己看到的那条小裙子,也不知道安瑞什么时候又拿上的。
我看着它苦笑——安瑞并不知道我为什么想要,就买了回来。难道真拿来送人吗?我不禁叹了口气。他是在讨好我吗?老板居然想要讨好下属?又是哪里出了错?
这两天感觉不好,虽然认真的吃了药,但疼痛还是不期而至。
我给小春发了微信,让她下班后过来陪陪我。
安瑞来电话说周末恬恬提前放学,要早一点出发。
我说:“对不起今天有点事情不能一起去,晚上你们可以回我家。”
“出什么事了?”
“不要紧,晚上见吧。”我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以前都还好,这一两年,身体确实每况愈下,每个月的这几天,我都觉得生不如死。
迷迷糊糊间有人不住的敲门,我挣扎着下了床。
开门安瑞便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
“没事怎么出了这一头的汗?”他的手自然的抚上我的额头,我慌忙躲开。
安瑞望住我,叹了口气,“艾西,身体不舒服真的要看医生。”
“我知道。”
他要扶我,我再次下意识的躲开,“我躺一会就好。外面天热,你去厨房喝点冷饮吧。”
“艾西……”
我转身回卧室关上门,装作没有听见他叫我。
许久,身体渐渐平静,汗水已把睡衣浸湿了,疲累到好像死过一次。
天色渐暗,我重新换好衣服回到客厅,却见安瑞还垂头坐在沙发里,原本高大的身形一下子就显得矮了下去。
我迟疑着问:“去接恬恬吧,是不是已经晚了?”
他这才抬头看向我道:“放心,让小李去接的,现在已经在他妈妈身边了。”
我默默走到窗边,窗外天色昏黄,阳台下合欢树上粉红色的花轻雾一般开着,树下却已落英缤纷。
“你每次都是这样吗?”
“嗯。”我没有回头。
每一次,虽然不是次次都能有人陪在身边嘘寒问暖,但是我也不觉得自己就有什么借口抱怨。
“艾西,我真恨时光不能倒流……”
我没有接话,因为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安瑞希望时光倒流,可是回到十年前又能怎么样呢?
让当时的年轻英俊的他,把一个又矮又胖、心性又是那样的幼稚的女孩子当作女人去看待,想一想都觉得太强人所难!
十年前安瑞能留下我,只是因为公司初创时正需要踏实肯干的员工,他就是看准了我那时候除了努力工作外根本就没有退路而已。
可是作为老板,他这样选择员工有问题吗?他又错在哪里?
现在的我,就算是经历了那十年的打磨,也不过还是如此的平凡的一个女人而已,当初又怎么强求他呢?我不禁叹了口气……
十年,对一个孩子来说,是一个漫长的成长过程,可是对一个将近三十岁的成熟男人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呢?
十年,我在拼命学习努力工作的时候他忙着追女孩子、谈恋爱;我对他心动不能自已的时候他却已经要结婚了;我因为酒精中毒住进医院的时候他在遥不可及的地方度蜜月;我已经彻底放弃感情的时候他忙着办离婚……这一切根本就没有一样是对的,每一个节点我们都完美的错过了,如今呢?要求时间倒流吗?即便是重来一回又能改变什么?!
十年前的我与其说是爱他,不如说只是在把他当做精神寄托吧?那点滴柔情,原是捕风捉影,我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一年三百六十日,每天的心思都在他和公司的事情上,没有休息日,也没有自己的时间,那样枯燥的生活能够撑下来,如果只是为了‘钱’又该是多么的悲哀呢?!
“艾西……”他在身后叫我,我吓得慌忙转身,意识瞬间便又回到现实。
我刹时离了窗边,躲开他远一点,不敢再胡思乱想,我说:“安瑞,一会儿小春就过来,你如果累了就先回去吧!我已经没事了,晚上小春会帮我一起照顾恬恬。”
他近前一步道:“艾西,不要岔开话题。我知道我已经错过了很多,你就不能……”
我慌乱的打断他,“李总,别说了。从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好不好?人与人相处,其实……像咱们这样的君子之交更难得,你又何必非要拘泥于形式呢?”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也不禁抽动了一下,终究还是痛的。
他凝视着我,想要从眼神里读出我内心真实的想法。我不知道这样说行不行,然而,情急之下我实在想不到比这更得体的拒绝理由了。我不想让他说出更露骨的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