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办公室屁股一粘椅子,困意立刻袭来。
实在太累,咖啡喝的胃痛。我正头靠在椅背上打盹儿,敲门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我赶紧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安瑞,我吓了一跳,还以为他已经去了现场。
他笑着问道:“闻到香味才过来的,咖啡还有吗?”
我把他让进房间,自己走去收拾咖啡壶,安瑞平时不喝咖啡只喝茶。
一阵晕眩,我听到安瑞叫了声“艾西”就身不由已的倒了下去。
费力的睁开眼睛,人已经躺在了沙发上。看到安瑞担心的样子,我勉强笑道:“血糖有点儿低,没事。”
“都这样了还没事儿?!”
“几点了?”
“你躺着吧,有什么事等身体好了再说。”
我伸手拿过茶几上的手机,屏幕显示十点。
我扶着沙发想站起来却又被安瑞一下子按住,安瑞有点急了——“究竟有什么事?你不能等休息好了再去办吗?”
我苦笑道:“对不起,今天要请假早点儿回去。我爸住院了,中午我得给他们送顿饭。”
生病的人大概脾气都倔,爸爸这两天不知道为什么坚决不肯再吃医院里的饭,今儿一早儿还特地嘱咐中午务必给他炖碗海带排骨汤。
“这种事为什么不早跟我说?我送你过去!”
我撑着扶手起身道:“不用,我还得先回家。”
安瑞不再说话,看着我收拾好东西便随我一起下了楼。
大门口几个看孩子的大妈正坐在树荫下聊天乘凉,见了我们便热情的问:“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啊?”
我点头笑道:“是啊阿姨,待会儿还要回去。”
“唉,现在的年轻人工作就是辛苦。”
“可不是,一天天早出晚归的。欸,没见过她带男的回来,这一位是谁?”身后一片议论。
“为什么买这么老的房子?周边新建的公寓比这里环境都好。”才爬了三层楼梯安瑞就受不了了,他还是第一次来我家。
“新房价格很贵的。”我心里苦笑,原来世上真有‘何不食肉糜’的事情。
注册会计师的参考书还摊开在沙发上,我赶紧过去收拾,却被安瑞一把夺了过去,“工作那么累,怎么还有时间下这功夫?”
我忙道:“只想学点新知识,不是认真要考试。”
他根本不听我的解释,生气的把书放回书架道:“身体本来就不好,何苦还劳心费力!难道还怕将来公司不能给你养老吗?!”
公司给不给我养老是一回事,我有没有能力承担这份薪水是另一回事!我从小就资质平平,绝对算不上是个聪明的孩子。进公司时也才大专毕业,之后才自学的本科,如今当然也不敢放松学习。
其实十年间我都是这样——读书、工作、职称考试,哪一样都不想落下。对我来说学习有时候就是一种生活态度,又或者说,也是自我麻痹的一种手段——把所有的时间都填的满满的,才不会有精力去自怨自艾。
对我来讲所有的回忆都很可怕,我必须得使劲的往前跑,那些可怕的过去才追不上我!
可是不管初衷如何,客观上学习还是能让我心无旁骛,时刻保持清醒的。
话说,一个老板看到自己的员工热爱学习,不是该表扬吗?他又气什么!
“你又在想什么呢?怎么说着话也能走神儿?”他不耐烦的问道。
我赔笑问他:“要喝点饮料吗?”
他没好气的说道:“不用!”
“那你去客厅休息一会儿去也好。”我不想跟他起冲突。
我洗了手,进厨房处理食材,他站在门口看着我忙碌。安瑞不会做饭,和安娜离婚后都是在外面吃,或是叫外卖。
排骨的做法并不复杂,缺的不过是炖煮时间,幸好现在有电压力锅可以用。
“这就可以了?”他好奇的问。
“嗯,其实挺简单的。你也可以学着做,总比在外面吃的适口。”
趁着炖排骨的时间我蒸上米饭,又炒了一份蒜蓉菜心,端上桌也算是汤菜齐全的一餐。排骨炖的很入味儿,软烂刚刚好。
“你做的菜就是好吃!”他说:“不如我再付一份薪水,让你每天下班后回去给我做顿晚饭怎么样?”
他认真的样子吓了我一跳,以他的性子他真干得出这种事。
我低头吃饭,只当听不见。
可惜鸵鸟政策有时候管用,有时候也是徒劳——
他立刻就停下筷子追问:“不行吗?”
我只得无奈的点点头,说了声:“可以。”
我习惯了不跟他起争执。
反正再怎么被压榨,人一天也只有24个小时,做得了这就做不了那。
他却生气的盯着我问道:“艾西,我在你眼里真就是这么无理取闹的人吗?”
“啊?”这又从何说起?
他叹了口气道:“不过就是开个玩笑,这种事怎么可能再麻烦你!”
“多谢。”
“谢什么?!”他又抬高了声音问。
唉,我决定闭嘴,今日说话就是错。
沉默片刻,他才放缓了语气道:“你慢慢吃,多吃一点。待会儿我送你去医院,时间肯定来得及。”
“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他给我碗里夹了一大块排骨,我吓了一跳。
“让你多吃一点!”他盯着我道:“再瘦下去你就成排骨了。”
我低头默默吃着碗里的食物,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眼前这情形算什么呢?若说我们是同事,有哪个老板会像他这样和下属共进一餐?若说是朋友间的情谊,我却还挣着他一份丰厚的薪水。
怨不得别人都在私下里议论,终究还是我欠他的吧!
“想什么呢?”
“没有。”我笑了笑。
这也曾经是我多年前的梦,那时候我迷恋他就像蝴蝶迷恋着玫瑰,他无视我,就像人们无视玻璃杯里的白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