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秦安的蓄意纵火，加上冬日干燥，火势渐大，会谈地点临时改在奉天殿。阿德受秦安指示，继续暗中蛰伏，偷听墙角。
“谈完了？结果如何？”秦安回到清平司，与万千蝶查看文献，寻找跟蛊虫有关的蛛丝马迹。没过多久，阿德阴沉着脸进来，一拳砸在廊柱上，大口喘着粗气，脊背剧烈起伏，心中愤慨几欲喷薄而出。
“瓦剌向大明请求帮助，查明杀害死者的凶手，刘瑾却不欲多管，更没有安抚之意，瓦剌无奈，以出兵要挟，刘瑾依旧不改言辞。”阿德强压着怒火，低声道。
这个结果在秦安意料之中，瓦剌也许想单纯来朝贡，为表诚意，连玉佛手都送出，孰料死了使者，刘瑾却只字不谈抚恤金和协助查案的事，瓦剌自然不开心，干脆破罐子破摔，顺水推舟敲诈大明，也赌大明不敢出兵应战。
至于刘瑾，只求坐稳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边境如何，打不打仗，压根不关他的事。他只需要派出自己手下，与瓦剌将领“交涉”一番，战事迎刃而解，在捷报上夸大其词，送到皇帝面前，龙颜大悦，刘老贪地位只会更加稳固。
当然刘瑾的手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多的是没几两米敢开千人饭的家伙，更别提带兵打仗了，见到瓦剌大军兵临城下恐怕早就吓得尿裤子。一贯坚守“能用钱解决的事情何必动武”这一和平理念。这样一来，瓦剌的敲诈效果达到，大明事息宁人的目的也达到，还能助长自己神威，一石三鸟。
毕竟治标不治本，这样下去，迟早会搬空大明国库，助长藩国嚣张气焰，苦的还是黎民百姓，但刘瑾哪里管这些。
“你们汉人，没一个好东西！”阿德咬牙切齿，再次一拳砸到廊柱上泄愤，本就破烂腐朽的廊柱被他几拳砸的摇摇欲坠。
“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会选择进入清平司，必然有未尽之事，起码，没有得到你想要的答案。”秦安轻叹一声，走到他身边，把手中的书册递给他，指着其中一幅画，问：“你看这儿，像不像之前见到的蛊虫？”
阿德抬眸，借着屋内摇曳的灯火仔细打量，“特征相似，但细看之下又有不同，此虫背腹有白点，通体呈深棕色，体长要比蛊虫短一些。这种虫，我好像在瓦剌见过。”
“这种虫名为奈何虫。”秦安看着书上的注解，略微思索，“只是目前找到最相像的虫了。”
奈何虫，为之奈何？就算染上，也奈何不了它。
秦安抬头望天，心里掐着时间，心道使者应该回到会同馆，问阿德：“你见过那玉佛手的模样么？”
阿德摇头，“我族神物岂是想见就见的。”
“罢了，”秦安叹气，看向众人，“子时城外黑市，有意者随我前去。”
他的话得到广泛积极响应，众人一拍即合。阿德忍不住道：“一群蠢货！没钥匙怎么出宫门？”
马修闻言，笑吟吟从袖中摸出一串古铜色钥匙，在众人面前晃悠，“实不相瞒，鄙人以前当过怪盗。”
秦安：“……”
清平司真是藏龙卧虎，各种社会不稳定因素齐聚于此。
一伙人忽悠过守门，偷偷摸摸出了城门，秦安对众人道：“我去处理一些事儿，一会儿就到，不必等我。”
分道扬镳后，万千蝶颇感意外对马修道：“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可以啊。”
马修露出腼腆的笑容，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生活所迫，不足挂齿。话说回来，冒用宫门钥匙我还是第一次干。”
听着旁边吵闹的两人，阿德不予理会，低声骂道：“蠢货。”
他不想与汉人交流，不代表两个活宝不找他，对于阿德的疏远，大家并未放在心上，依旧和颜悦色。他们知道，阿德并不是真的十分讨厌他们，没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大部分原因只是性格使然，生来就这样。而他身上展现耿直的真性情，也是众人交付信任的缘由。
万千蝶凑到阿德面前：“你说，尊使每天在外流窜，会不会就是为了给我们传递消息？”
“不知道。”
马修：“尊使在外面吃穿用度都要花钱，也不见她回来取，难不成整日不洗澡？”
“……不知道。”
万千蝶立即反驳：“怎么可能，尊使可是女子！诶，阿德，你是第一次来黑市吧。”
“……”
“我跟你说啊，那黑市与普通集市大有不同！”
“废话！一样那还能叫黑市么？”阿德不耐烦道。
黑市中有售卖各种在京城买不到的东西，多是违禁售卖，因此价格高的离谱，管你是平民百姓还是朝中官员，进了黑市，都要带上面具，身份失效，务必守里面的规矩，众人交易平等，在黑市里，唯一看的只有钱。城外的黑市因为靠近京城，故而入口十分隐蔽，而万千蝶是黑市常客，她经常来黑市探索新鲜玩意。
她带着两人走近山道，四周一片寂静，伸手不见五指，阿德从袖中掏出火折子准备擦亮，却被万千蝶制止：“不可暴露行踪，这里很危险，经常潜伏一些劫匪专挑进入黑市的人下手，因为很少人进去不带钱的。在者，黑市入口极其难寻，只有习惯黑暗后，借助微光才能找到，火折子会干扰视线。”
阿德不置可否，吹灭火苗，跟着万千蝶继续在山头兜兜转转，走的路线甚是奇特，完全不按常理，一会儿避开小路，偏偏往旁边怪石嶙峋的地方走；一会走停，一会儿后退。身后两人完全摸不着头脑，只得硬着头皮跟着她走。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感觉周围气氛一变，本就寒冷的夜顿时阴风阵阵，空中全是不详的腥气，四周枯树如魔爪隐匿在黑夜。阿德抱臂走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