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戴着鬼纸脸混入了酆都。
虞星河不知道为什么, 好像自从他说了那句“师娘”的混账话后,他小师兄看起来心情好了许多。
平日里牧谪对他都是满脸的不耐烦,但现在那眉目间都柔和了下来, 看起来温和得不行。
虞星河本来还以为要挨顿揍, 十分害怕,但看到牧谪这个反应,他害怕得更厉害了。
瑟瑟发抖。
他小师兄果然对师尊有话本上的那种心思。
呜。
他打不过小师兄,救不了师尊。
虞星河垂头丧气。
牧谪却没觉得有哪里不对,他正温柔地握着沈顾容的手,走在花灯鬼街。
灵障作祟,沈顾容除了牧谪什么都看不见, 在他眼中,牧谪牵着手正走在一片荒芜的废墟中,周围全是倒塌烧焦的废墟, 脚底下是层层腐朽的落叶。
天边一轮弯月,将周遭照得诡异发亮。
沈顾容走了一会,才好奇地问:“不是去看花灯吗?”
牧谪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沈顾容连这条鬼街都瞧不见。
“嗯。”牧谪握紧了他的手,柔声哄他, “我们很快就到了。”
沈顾容不知道这种废墟之中有什么花灯可看, 但牧谪给他的安全感实在是太足太重, 他只好点点头, 乖顺地跟着继续往前走了。
耳畔风声吹过, 仿佛鬼泣。
沈顾容仔细听了听, 恍惚间耳边的声音似乎是竹篪之声, 空旷幽深。
竹篪?
沈顾容眼睛一亮。
先生!
他循着声音一回头, 视线轮转间, 背后走过的路,原本是空无一人的废墟之地,此时却陡然变成了熙熙攘攘的热闹长街,千盏万盏花灯将回溏城整条街都照亮,一路蔓延到城门口。
沈顾容“啊”的一声,眸中闪现欣喜之色。
“兄长!”
听到有人喊他,沈顾容一愣,低头看去,发现沈夕雾正牵着他的手,眨着眼睛甜笑着看着他。
沈顾容茫然道:“夕雾?”
沈夕雾点点小脑袋,手中捏着糖人,担忧地道:“兄长怎么啦?突然发起呆来。”
她踮着脚尖将糖人递给哥哥,笑着说:“夕雾的糖人给兄长吃一口呀。”
沈顾容垂眸看着一身暖黄色小裙的沈夕雾,呆了许久,才再次缓缓回头。
在他的身后,依然是那一望无际的焦黑废墟。
牧谪站在他身边,诧异道:“师尊?”
沈顾容突然就迷茫了。
他仿佛站在一条分界线之上,左边是废旧的焦痕废城,只有牧谪一人;
右边则是满城花灯,喧闹凡世。
牧谪看到沈顾容突然陷入迷蒙的状态,本能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死死抓住沈顾容的手:“师尊……”
沈顾容茫然地看着他,冰绡缓缓垂下来,那灰色的眸中倒映着牧谪的影子。
牧谪突然前所未有地恐慌,因为他眼睁睁地看着沈顾容的眸中,自己的影子变得越来越淡,越来越虚。
“师尊!”
他握着沈顾容的肩膀,捏着他的下巴强行让他看向自己。
“师尊,您看着我,我是牧谪。我……我这就带您去看花灯,您看着我!”
沈顾容似乎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那浅色的眸中最终归为一片孤寂。
——他再也看不见其他人了。
在失去视线的那一刹那,沈顾容微微启唇,似乎对牧谪说了句什么。
牧谪愕然看着他,心脏狂跳,但依然死死抓着沈顾容不愿意松手。
被灵障所蒙蔽的沈顾容根本不知道谁在抓他,剧烈地挣扎着一寸寸掰开他的手,仿佛木偶傀儡般缓缓地往后退了半步。
他选了最想看的花灯。
他想回家。
在沈顾容的世界中,他握紧沈夕雾的手,笑着奔跑在人山人海的花灯街。
他看到了和他一起“同流合污”总是画美人画的书生,他路过天桥下正在津津有味讲着半面妆的说书先生,整个回溏城满城花灯和他擦肩而过,照亮他灰色的眼眸。
最后,他停在放花灯的河边。
青石板的台阶上,一身青衣的先生正坐在那,微微垂眸,抚摸着手中的竹篪。
一曲终了,河岸边未出阁的少女捂着羞红的脸,偷偷摸摸地看着他。
沈顾容牵着夕雾走过去,想要偷偷地吓先生一跳,但踮着脚尖还没靠近,先生就轻轻叹了一口气,头也不回道:“顾容,这都是孩子玩的把戏了……”
沈顾容一僵。
先生微微侧头,如玉的脸庞俊美异常,他淡淡道:“你还是孩子吗?”
沈顾容被拆穿了也不觉得尴尬,他牵着夕雾跑过去,挨着先生坐下,支着下颌笑吟吟地道:“先生再教我吹竹篪吧。”
先生俊美的脸上僵了一下,轻轻抚摸着手中的竹篪,袖口微微一垂,沈顾容恍惚中嗅到了一道檀香的气息。
“先生?”
先生淡淡道:“竹篪并非一朝一夕便能学成的,顾容得多些耐心才成。”
沈顾容撇嘴:“我已经很有耐心了。”
我罚抄的时候可有耐心了。
先生没说话。
沈顾容左右看了看依然没散去的少女们,凑上前在先生耳畔咬耳朵,说出自己的真正目的:“先生每回吹竹篪,那些姑娘都在看你。我也想让姑娘们看我。”
先生突然笑了。
沈顾容鼓着脸颊:“我说的是真的。”
先生还是笑。
沈夕雾在一旁乖乖地吃完了糖人,闻言帮兄长搭腔:“兄长说的是真的,他每回瞧见大哥和嫂嫂恩爱,也想要寻个美人成亲呢。”
沈顾容脸立刻就红了,小声说道:“夕雾别胡乱拆哥哥台,我没想要成亲,我只是想要看美人。”
沈夕雾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哥哥可得要找很多很多的美人成亲呀。”
沈顾容:“……”
察觉到先生“顾容你是禽兽吗”的视线,沈顾容脸更红了。
“唉。”先生叹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