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一阵鸡飞狗跳, 南殃君的视线却一直落在沈顾容身上。
最开始南殃君出来时,沈顾容带着些孩子似的好奇眼神看着他,仿佛对他又陌生又熟悉, 接着又无意识地露出那种南殃君见过无数遍的强烈排斥和杀意, 只是当沈顾容反应过来后,又对自己手中的剑很是愕然,然后是现在……
沈顾容似乎全然无视了南殃君,匆匆忙忙将剑收回去,头都大了:“你们……掌教师兄,你别掺和了,先把剑收了。”
奚孤行暴怒:“又不是我先拔的剑!”
沈顾容:“……”
沈顾容又尴尬又无措, 对待同门师兄表露出来的却是难得的熟稔和全身心的信任。
南殃君眸子微沉。
他的小徒儿,已经多久没有露出这副神态了?
在以往沈奉雪的世界中,只有修炼修行, 以及充斥着满心的复仇,就连待他最好的奚孤行都得不到他一个眼神。
就在众人闹得不可开交时,南殃君终于开口了:“够了。”
只是轻飘飘两个字,所有人一怔,立刻收剑的收剑, 化形的化形, 转瞬间又变回了方才那副乖顺温和的好徒弟模样, 好像刚才的剑拔弩张未曾有过。
沈顾容叹为观止。
南殃君道:“都散了。”
所有人好像被捏了后颈的小兽, 恭敬行礼, 道:“是。”
沈顾容也要跟着师兄们一起走, 还没动身就听到南殃君道:“十一留下。”
沈顾容一愣, 就连奚孤行他们都有些诧异。
沈顾容正要动, 奚孤行突然握住他的手腕, 勉强笑道:“师尊,十一……”
南殃君漠然看了他一眼:“你若担心,可留下来陪他。”
奚孤行脸一红,别扭道:“我才没有担心。”
话虽如此,他还是留下来了。
南殃君带着两人前去了玉絮山上的一座洞府,沈顾容扫了一眼,发现这洞府竟然和自己闭关的地方十分近。
南殃君的洞府十分简陋,只有一张小案,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沈顾容跟着奚孤行坐在南殃君对面,全都低着头,这副场景莫名给沈顾容一种幼时被先生检查功课的错觉。
南殃君抬手招来水煮了一壶茶,才道:“你的元丹呢?”
沈顾容一愣,愕然抬头。
南殃君说完,眸子冷冽,仿佛比那外面的风雪还要冰冷,他又问:“你和谁结了道侣契?”
沈顾容:“……”
南殃君没等他回答,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替谁挡了雷劫,结了因果?”
三个问题下来,不光沈顾容蔫了,就连奚孤行也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没等到回答,南殃君也没有动怒,语气没有起伏,却莫名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今日,答了这三个问题,才能回去。”
沈顾容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只好将求救的目光看向奚孤行。
奚孤行捧起茶,抿了一口,满脸“这茶真好喝”。
沈顾容:“……”
就知道你靠不住!
沈顾容看了南殃君一眼,南殃君如琉璃似的眼睛漠然看他,好像方才那一抹温情像是昙花一放似的,早已寻不到踪迹。
但不知道为什么,沈顾容却松了一口气。
总觉得那温和的神情奇奇怪怪的,南殃君还是这副“无论你是圣君还是掌教到了我面前都得给我乖乖叫师尊”的独尊气势最适合了。
沈顾容尝试着措辞,先回答了第一个问题:“一半元丹……在我徒弟身上。”
南殃君没做声,脸上也看不出是喜是怒。
沈顾容看不出来,只好继续回答下个问题:“道侣契……和我徒弟结的。”
南殃君沉默,只是脸色已经明显阴沉下来了。
沈顾容莫名觉得寒意袭来,硬着头皮回答第三个问题:“雷劫……是替我徒弟挡的。”
他说完,突然感觉整个洞府似乎更加寒冷了。
沈顾容低着头,不敢再吭声了。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果然,哪里的师尊、先生都是最可怕的,什么都不说都能让人吓得腿打颤。」
沈顾容一边想还在一边反思自己:「为什么我的徒弟对我就没有这么大的畏惧之心呢?是我修为不够高吗?」
回想起牧谪竟然都敢对师尊产生爱慕之情,顿时更加难过了。
「我和先生朝夕相处这么多年,就从来不敢对他有什么妄心。」沈顾容想,「我一看到他就想起被罚抄的书,哪里还有心情去胡思乱想贪慕美色?」
沈顾容得出个结论。
——牧谪小时候就是书抄得太少了,自己当初就该狠狠罚他,罚得他看到自己手腕子就抖,看他还敢不敢把那只大逆不道的爪子往师尊衣摆里钻。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南殃君沉默许久,才冷冷开口:“你那个徒弟,叫牧什么……”
沈顾容小声说:“牧谪。”
南殃君道:“嗯,让他过来。”
沈顾容吓了一跳,忙说:“不……”
南殃君的眼睛看了他一眼,沈顾容立刻噤若寒蝉,但还是强撑着没什么底气地说:“不、不了吧。”
南殃君一举一动,哪怕是一个眼神全都威严十足,他道:“让他还与你元丹,然后将道侣契解了。”
沈顾容一愣,将元丹硬生生剖出来的感觉肯定不会好受,既然元丹是沈奉雪心甘情愿给出去的,那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他一丁点苦都不想让他徒弟受。
沈顾容垂下头,不敢拒绝,只好用动作表达自己的态度。
南殃君看了他一眼,冷漠道:“你不愿?”
沈顾容不说话。
南殃君手中的玉杯猛地被他捏得粉碎,齑粉簌簌从他指缝落下,他神色漠然:“你……”
一直没说话的奚孤行突然道:“师尊,他不愿。”
南殃君看他,道:“住口。”
奚孤行自小便畏惧南殃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