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章时年在此稍坐了一会,陪两位老人说了些话,就给冒冒穿上鞋,带着人先走了。
十一月的夜里,即使在地处江南的越州,也是很凉的,冒冒的病又是刚好,陈安修把人包裹严实了,塞到自己外套里面,只露出个圆脑袋在外面。
“爸爸?”冒冒在爸爸胸前拱拱。
“恩?怎么了?想睡觉吗?”
“得得。”
章时年从旁给他压压帽子,盖住耳朵,“你想哥哥了?那你还想谁?”
冒冒伸出短短的指头来一个个扳着数,“得得,爷爷,奶奶,叔叔,得得。”
陈安修碰碰他的额头,“我听出来了,你最想你哥哥,你哥哥过几天就来了,明天,明天咱给哥哥打电话,让你和哥哥说说话。”
章时年说,“说起来爸妈也打过几次电话,想和冒冒说说话,你怕他们在家担心,也没让冒冒接,现在冒冒好点了,也给爸妈他们打个。”
“也是,明天一起打吧。昨天看天气预报说这周末北方大面积降温,爸爸不知道买煤了没有,去年家里的煤也就还有几百斤,一冬天肯定不够……”
难得今天下午没有加课,但班主任临时开了个班级会议,推选了新一届的班干部,说是全由学生做主,但老师还是每个职位先提名了两个人选,他和另外一个同学被提名为班长,最后他以微弱的优势赢了,这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其实他自己很明白,他的人缘并并不是好,在一个班级里相处时间长了还可以,但现在在新分的班级,能说上话的都没几个。而其他活跃点的同学在这两个月里,早就已经打成一片了。
下楼的途中,肩膀从后面被用力撞了一下,吨吨赶忙扶住楼梯扶手才避免直接跌到下面,“你干什么,孙佳浩?”
名叫孙佳浩的是一个理着平头,浓眉大眼的男孩,手里抱着个足球,听吨吨喊他的名字,就撇撇嘴略显无赖地说,“怎么?这楼梯是你家开的,只准你走,不准别人走?这才刚当上班长,就开始摆架子了?你那么有本事不就赢了我三票吗?”他回头对后面的几个人一摆手说,“有本事得全票给咱看看,对吧?”
孙佳浩在班上的人缘不错,后面跟着的几个同班男孩子附和着他哄然大笑。
吨吨冷淡地瞥他们一眼,拉拉书包带下楼,“不就是输不起吗?找那么多借口干什么,你那么想当,我可以替你和老师说说,但是老师能不能同意就不一定了。”
孙佳浩和他同学两年,都没听他说过这么长的话,稍微呆愣了一下,人就走远了,他后知后觉地问其他人,“他那是在说谁?”
其中一人指指他的鼻子说,“除了你好像没别人吧?”
孙佳浩脾气暴,撸撸袖子,就要追上去,“欠揍了是吧,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整天傲地跟什么似的,全班就没几个能入他眼的,他爸爸不就是一个开农家乐的农村暴发户吗?”以前班上的女生都去看过,陈秋阳暑假经常在店里帮忙算账。
另一个和吨吨同班过的人就说,“应该弄错了吧?他爸爸经常来开家长会的。他爸爸那样的,横看竖看也不像是农村暴发户啊。”能在这里上学的,家境都不错,陈秋阳的爸爸他们见过不止一次,那举止和做派哪里和暴发户沾半点关系,“而且陈秋阳用的那些东西可一点不便宜。”虽然有些他们也看不出价格,可光能看出价格的,就不是一般人能负担的,一个农家乐一年能赚多少钱能提供给陈秋阳这种近乎奢侈的生活。
“管他是什么人呢,先去揍一顿再说。”
其他人扯住他,“算了,算了,万一他家里真有什么背景,还不够惹麻烦的。”
孙佳浩切一声,“就他那软趴趴的样子,你们见过他和谁动过手,打了也白打,你们看我的。”
其他人见拉不住,也有想看热闹的心思就都跟了上去。可一直追到校门口都没见到人。孙佳浩眼睛尖,一眼在众多豪车里找到一辆浅蓝色的出租,出租车边还站着一个人,正在四处张望,“那车好像就是接送陈秋阳放学的。”天天搭出租车上下学的,在他们学校也不多,所以还挺好认的。
吨吨中途拐去器材室借了点东西,一出门就看到王文华了,自从爸爸将车退掉以后,这人就三天两头打电话过来骚扰,要他和爸爸说说继续用他们的车,有时候还威胁他如果不听话就怎么样怎么样的。见他都不答应,今天更直接说要来学校接他放学。
王文华远远地一看到吨吨出来,就过来伸手拉他,“秋阳,走吧。我送你回去。”说实话,他和这孩子也认识大半年了,看着人很安静,应该挺好摆布的,哪知道就上次下雨晚来了,这小孩家里就把车给退了,害地他被二叔好一顿骂,还拎着人上门去道歉,歉是道了,可人家压根没松口继续用车,二叔很气馁,但他觉得从这个孩子入手应该还有希望,不管怎么说,他还真是有点舍不得这差事,早上有免费的热乎乎的早饭不说,时常还能捎脚几个不打表的赚个零花。
看他这次的如意算盘显然并不是那么如意,他刚碰到吨吨的衣角,吨吨举起手中的曲棍球杆,朝着他背上狠狠就敲了十来下。他才刚满十三岁,力道不足,但他出手快,又用尽全力,王文华一个一米七多的成年人,瞬间就被他打趴在地上了,可王文华毕竟也是个成年人,反应过来之后,忍住疼痛就来抢他的球杆,他一抓住,吨吨立刻就松了手,拔腿就往附近的保安人员身边跑,边跑还边回头大声喊,“我没钱,我爸爸也不会给你钱的。”
此时正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