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等万等,陈建明终究是没来,在离着中秋节还有差不多还有十天的时候,陈奶奶却主动提出想出院回家。
她如今的身体这样,陈爸爸他们哪里能放心,都不同意。但她好像下定了决心,任凭谁劝都不肯听,只一心要收拾东西走人,这下连向来最有主意的陈建红也没了办法。
“娘,你是不是担心钱的问题?”陈爸爸站在床边俯低身子问她,这是他能想到的可能性之一。
果然就听老太太吃力地吐出两个字,“费……钱……”她看看站在床头的陈建敏,又看看陈建浩,这两个过地尤其不好。
陈爸爸哪里不明白她的意思,握握她干瘦的手指说,“娘,你好好养病就是了,担心这些做什么,我们都商量好了,建敏是嫁出去的闺女了,日子也不宽裕,家里我们这些哥哥都在,怎么也轮不到她出钱,老三最近手头紧,就少出点,我和大姐多拿点,再说还有老四寄回来的钱。他在部队上工作忙,一时回不来,但隔上两天就打个电话回来,你就这么出院,他在外面工作也不放心。”
陈奶奶还是摇头,住院这么久,具体花了多少她不清楚,但知道一定不是个小数目,一日日的钱跟扔进无底洞一样,再这么住下去,就是儿子孝顺,儿媳妇也该不愿意了,而且她自己也明白就算再住上一个月,也就这样了,“不……住……回……回……”
陈爸爸他们又轮流劝了一回,见她还是坚持,只能推说再去问问主治医师。
主治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姓方,领着陈爸爸和陈三叔进了办公室,还亲自给他们倒了两杯茶水,他事先得过院长的嘱托,对这老太太要重点看护,虽然通过这些日子的观察,他实在是看不出这家人有什么大背景可以劳动院长亲自出面,但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这段时间也是尽职尽责。现下知道人要走,就把当前的情况仔细地和他们说了说,并不隐瞒。
方医生说地委婉,但陈爸爸他们也听出来了,就是现在住院不住院的也没什么大区别,人大概也就这样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陈爸爸早已经有心理准备,但现在亲耳听到,明晃晃的现实摆在这里,他的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难受。
陈建浩心里也不好受,他是经常怨老娘偏心,可再偏心也是一手把他们拉扯大的老娘,他们兄弟姊妹多,一张张嘴要吃饭,小时候比旁人家日子过地更艰难些,等到日子稍微好转点,他们爹就没了,家里就只剩下这么个老娘,出院的事情既定,他就说,“咱娘出院后,还是住我那里吧,她那屋住了这些年也熟悉了,挪地方肯定不习惯。”
陈爸爸的意思呢,是李文文刚生了孩子,柴秋霞一个人在家照顾不过三个来,他想把陈奶奶接到他那边去。
最后还是陈建红力排众议,说是先让陈奶奶住在她那里,她说认识个老中医,西医不行的话,就再看看中医。陈奶奶住在她那里的话,来来回回的也方便。
这也是个希望,陈爸爸和陈三叔就没反对,其实陈建红也有自己的打算,依照现在的情形,住在老三家肯定不合适,先不说柴秋霞能不能照顾过来,就是安安现在还没满月,家里住个病歪歪的老人,明里不说,背地里也招人议论:四个儿子两个闺女,病了还要赖在老三家,就算不顾忌儿子,还不顾忌一下刚出生的小重孙,孩子那么小,给人过了病气可咋办?老二那边也不行,林英的性子她了解,要说林英能把老人照顾妥帖了,她信,可要说和老人贴心贴肺地说说暖心话,那就是奢望了,要在往常,林英这样的儿媳妇没什么可挑拣的了,但老人病了本来就不好受,身边再没个说话的,她不忍心。
兄妹四个在医院里商量好,也没通知陈建明,选了个天气好点的日子就把老太太接出院送到陈建红那边了,其他人隔上两三天就去看一次,老中医开的药喝下去也没见什么起色,但病情总算没继续恶化,因为陈建红照顾的好,人看着比在医院里的时候气色还好一点。陈天雨和陈建红住在同一个小区,早上晚上的还能把陈奶奶从楼上背下来,推着到附近走走。
对于他们兄妹商定好的事情,陈妈妈也不干涉,人要是来了,她就好好照顾,人不来,她也没办法,她把安修天雨屋里收起来的东西又重新摆开,近些日子,家里人来来回回地去过医院不少次,家里还有两个小的,她找天有空就把家里里里外外的沙发套,窗帘,被套床单之类的全拆下来洗了洗,满满的晾了一院子。冒冒可能觉得好玩,就在那些还潮湿的床单被单之间钻来钻去。
陈妈妈在厨房里做饭,隔着窗户喊他,“冒冒,你看着点道,别摔倒了。盆子的水别动。”
冒冒从两床被套中间钻出来,咧着嘴哈哈笑。
陈妈妈笑了笑,从已经熄火的玉米锅子里捞了个最嫩的小玉米放在盘子里凉凉。她低头切了小半个冬瓜,也就三分钟的事情,就听院子里哗啦一声,院子里泡着两块笼布的半盆水都被冒冒泼到自己裤子和鞋上了。
“奶奶啊。”动动自己湿漉漉的小脚丫,他开始扯着嗓子喊奶奶。
陈妈妈赶忙擦擦手出来,把他捞过来拍拍小屁股,又抱着往屋里走换衣服,“作完了,你知道叫奶奶了,那你怎么不听奶奶的话,这还没吃午饭,你这就第二身了。你再这么皮,你哥哥就不带着你出去玩了。”吨吨这次出门快一个月,刚一回来就被冒冒黏在身上了,要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洗澡,走哪跟哪,谁都扒不下来,不过吨吨也